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下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聽郭菀央這般說,卻只是搖頭,當下說道:「我是捨不得瑢哥兒的。」

  郭菀央心中喟然一歎,這事情也就這樣了,自己也不能逼迫母親,當下微笑說道:「女兒與祖母甯妃娘娘也只是提議而已,姨娘卻擔心什麼。過一陣父親與母親就該回遼陽去了罷,女兒卻也準備了一點東西,想要托祖母帶給父母親呢。」

  馬夫人聽郭菀央就此作罷,心中倒是有些失望。留下郭瑢,然後派水芸香與嬤嬤去郭玥身邊,顯然是最合算的方案,只是水芸香不舍,那就只能算了。當下笑著說道:「你自己的東西,留在宮中自己用了吧。家裡什麼東西沒有呢,還得你眼巴巴的從牙縫裡省出來孝敬。」

  郭菀央笑著說道:「家裡有是家裡有,我省出一點東西,卻是做女兒的一片心意,祖母難道還看不上這片心意不成。」

  馬夫人笑著說道:「你若是真的有心意,你祖母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你與玥哥兒也好久沒有通信了,索性就寫上一封讓我帶出去,給玥哥兒寄出去罷……順帶勸勸玥哥兒,得放手時且放手,也不要將揚州的富商全都得罪了。」

  郭菀央微笑說道:「祖母這話錯了,雖然說得放手時須放手,可是那是私人的事情。皇上與朝廷將如此重任放在弟弟的肩膀上,那是看得起弟弟,弟弟怎麼敢不盡心竭力而報?」

  馬夫人面皮變了幾變,說道:「手中有幾個閒錢的人家,誰手上沒有放過高利貸?只是玥哥兒卻也抓得太緊了一些,只怕揚州富戶要反彈呢。」

  郭菀央知道馬夫人的言下之意了。心中卻是有幾分驚喜,難不成弟弟這麼快就採取行動了?當下臉色不變,只微笑說道:「反正弟弟上頭還有上司管著,再說了,當初皇上也曾說過,如果有萬一,甚至可以給他們調兵之權呢。揚州富戶再強,還能強得過王法去?祖母只管放心。」

  馬夫人眉頭皺起來,聲音終於微微有些變形了:「看起來你還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喏,這是你蔓青姐姐前些日子寄過來的書信,你卻看看吧。人都說姐弟要互相照顧,現在看起來,玥哥兒卻是得意忘形,忘了他自己是誰了!」

  馬夫人從懷中摸出書信,甩給郭菀央。郭菀央接過,一目十行掃完,馬上就看明白了,郭蔓青的書信之中,滿紙都是淚痕,全都是求情之意。主要的意思,就是說夫家之人,想要請郭玥放手,否則郭蔓青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

  郭菀央看完,冷笑了一聲,說道:「祖母,您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現在竟然糊塗了!公是公,私是私。蔓青姐姐乃是女眷,卻沒來由的干涉什麼政事?蔓青姐姐寫信來求情,那是蔓青姐姐糊塗!您拿著書信來宮中,想要我寫信向弟弟求情,那是您糊塗!他張家意圖通過蔓青姐姐來對付國法,脅迫弟弟接受他們的條件,真正是好大的膽子!我郭家看得起他們,將姑娘嫁給他們,卻不想竟然這樣打咱們姑娘的主意來了!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娘家不為姑娘撐腰,卻要委曲求全接受他們的脅迫,郭家的面子何在?」

  郭菀央這樣一番話,卻是讓一群人都噤口難言。郭菀央將信收起來,說道:「祖母,這等事情就交給央央罷。我們郭家豈能受這等小人的脅迫!等我請求了皇太孫,向皇上說明真相,讓皇上一旨下來,讓蔓青姐姐和離,然後讓弟弟將他們整個半死不活再說!」

  馬夫人臉上勃然變色,說道:「央央,人都說夫妻勸和不勸離,你雖然年幼,卻也是半個大人了,怎麼就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你這樣再鬧下去,難不成你真的要將你蔓青姐姐鬧得過不成日子,真的和離了你才甘心?你要胡鬧,我們長輩又怎麼肯讓你胡鬧?」

  郭菀央冷笑了一聲,說道:「祖母教訓的是,這話只適合用在常理上,卻不適合用在今天這事情上。您若是真的想要息事寧人,就該回信告訴蔓青姐姐,安生過日子,好好忍耐了,誰叫父親母親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夫家呢?或者還應該寫信給張家懇求懇求,讓張家好歹給我們郭家一個面子,好歹看著蔓青姐姐未曾犯錯的面上,千萬別虐待了蔓青姐姐……卻不是拿著蔓青姐姐的書信進皇宮裡來,想要讓孫女寫信勸說玥哥兒讓張家一步。祖母您也是明白人,我們是官家,他們是平民,現在他們居然敢威逼上我們家來了,我們居然就這樣屈從了他們,別的且不說,就是傳揚出去,這京師的王公貴族圈子,不會說祖母您老人家關心小輩,為了小輩甘心受委屈,卻只會笑話祖母您老人家一點大家的風範也沒有,居然能忍氣吞聲做出這等丟面子的事情來!我們整個郭家都成了京師的笑談……您老人家可不能丟了這個面子!」

  馬夫人自然知道郭菀央這樣說話乃是另有所指,可是郭菀央說的卻是條條占理。想著郭菀央說的也不是完全的危言聳聽,想起這事情傳揚出去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卻又不免煩惱起來。

  寧妃含笑說道:「央央,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祖母畢竟是長輩,你怎能這樣說話?」

  郭菀央急忙跪下,說道:「祖母恕罪。只是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祖母做錯了。您只是嘴上說一聲也就罷了,現在將書信拿進皇宮來,卻是將甯妃娘娘與孫女都置於兩難之地了。這事情萬一處理不當,那就是大禍了。」

  郭菀央說的,倒也不完全是危言聳聽。馬夫人這些年見的陣仗也算不少了,但是這兩年來,皇宮掌控在寧妃之手,她進出皇宮也算頻繁,也不免粗疏了一些。又想著這乃是寧妃地盤,一句話卻出不了宮門,因此才大意了。卻不想郭菀央將一封信拿在手中,又是高聲將話給說出來,這下子竟然一下子將主動權交到了郭菀央手中。

  馬夫人也算是積年狐狸了,可是真的沒有想到,一時間粗心,竟然就將這麼一個漏洞交到郭菀央手中!

  現在事情大條了!

  馬夫人的臉色發白了。

  作為一個老狐狸來說,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絕對不能犯的大錯。可是偏生這件事竟然沒有補救的辦法!

  甯妃聽郭菀央這樣說,立馬也反應過來。這下自己也被郭菀央扯進漩渦中了。知道郭菀央這是小小的報復……方才自己幫著馬夫人來算計郭菀央母子,提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建議。雖然因為水芸香的堅決拒絕,這個建議沒有被執行,但是郭菀央顯然是記住這句話了。當下只能含笑說道:「侯夫人放心,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侯夫人不過是關心孫女,慌亂之下,竟然手足無措了。好在進宮來與我們商議,未曾犯下任何錯失。」

  馬夫人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事情卻是怎辦才好?」

  這就是求饒了。

  郭菀央沉聲說道:「祖母見諒。我們絕對不能如了張家所願,否則一而再再而三,我們郭家承受不起且不論,朝廷也不能受這等威脅。既然這樣了,我們也就管不了蔓青姐姐了。讓孫女這就帶著這封信去求見皇太孫,請皇太孫奏報皇上做主。」

  馬夫人又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事情這樣處理,人家會不會說我們家太過絕情?」

  郭菀央心中冷笑。馬夫人心狠手辣做的事情多了,偏生這件事上又這樣患得患失怕什麼人言可畏?當下溫聲說道:「祖母見諒。這不是絕情不絕情的事情,而是大是大非的問題。關係到國法,誰會說我們絕情?」

  馬夫人遲疑了片刻,才說道:「如此,蔓青丫頭……」

  郭菀央是絕對不相信馬夫人會為蔓青的終身幸福著想的。之所以做出這個樣子來,不過是想要將郭蔓青的怒氣都要轉到自己身上,想要讓自己承擔起責任來。當下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這樣,蔓青姐姐的事情也顧不得了。假如姐夫還是有情義的,斷然不會看著張家這般欺負我姐姐。如果姐夫無情,這樣的丈夫有不如無!不如就借這個機會讓蔓青姐姐回家,趁著蔓青姐姐還年輕,另外再找一個夫家也不是難事,總比在張家苦熬要好,您說是也不是?」

  馬夫人歎息說道:「雖然如此說,但是女子再嫁,總要被人看不起。」

  郭菀央微笑說道:「只要我們郭家有地位,郭家的女兒,即便再嫁,也不會被人瞧不起……甯妃娘娘,您說是也不是?」

  馬夫人怔怔的又落了幾滴淚,說道:「今天這事情,是我們郭家對不起蔓青丫頭了。」

  郭菀央搖頭說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祖母也不要太傷感了。再說,這事情也是張家錯誤在先。」

  心中卻是冷笑。祖母與其說是為了對不起郭蔓青而流淚,不如是因為被自己逼迫不得不割捨與張家的關係而落淚。

  當下將聲音放溫柔了,輕聲說道:「祖母。休怪玥哥兒太過無情,這官家的事情,我們說起來也不是很懂。但是弟弟向來都是極重情義的,與蔓青姐姐關係更是非同尋常,所以斷斷不會特特意為難張家。而與張家關係到了這般緊張的地步,多半是因為張家無情的緣故。現在更是因為官家的事情,逼迫起姐姐來,這等不講情義的人家,祖母還做夢想要委曲求全作甚?」

  這絕對不是郭玥的錯誤,這一點必須分說明白。

  馬夫人看著郭菀央,聲音發緊發冷:「你這是故意的,是也不是?」

  郭菀央自然知道馬夫人的意思,當下自然不能認賬,略略遲疑說道:「祖母此言何意?祖母說起蔓青姐姐的事情來,我也是方才才得知,如何說起是故意的?」

  馬夫人自然知道郭菀央不認賬的緣故,也不能繼續逼問,只能歎了一口氣。

  郭菀央又繼續說道:「祖母只以為,張家二郎將來或者前程遠大,所以將蔓青姐姐嫁給他。只是祖母可知道,張家二郎再有見識,遇到這等不明智的家族,只怕前程也是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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