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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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宛今年二十四,是京師裡著名的潑皮。相貌倒是長得不錯,一身皮肉也能吃苦。雖然沒有什麼本事,難得的卻是孝敬老母親。前些日子收了人家好處,就等著今日表演。為了後續款項早些到手,早些拿去奉養老母親,而後自己充軍流放也沒有多少關係,上哪裡不是好漢呢? 拿定郭安不敢動用私刑,他開始賣力的表演。 正賣力的陳述,卻聽見門口傳來了一個顫抖的聲音:「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我與你又有何怨恨,你一定要殺了我?」 張宛抬眼看去,卻見門口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粉紅底子湖藍玉蘭折枝刺繡緞面圓領袍,下面是白色長裙,露出一雙粉紅色的繡花鞋子。頭上不見什麼珠翠,手腕上卻是套著一個明晃晃的絞絲金鐲子。臉上的肌膚是白嫩水滑異常,只是那眼睛裡,似乎含著淚,讓人看著心疼。 見著少女的穿著,聽著少女的說話,張宛當然猜到說話的少女是什麼人了,當下尖聲說道:「四小姐,請您見諒……我實在不是有意想要出賣您!」 聽那少女直接這樣說話,上面審問的郭安直接就怔住。不過他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時候,不說話才是正經。 那少女恨聲說道:「你……果然是……無賴!居然……你收了人家多少好處,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張宛聲音有些發酸,說道:「小姐,實在不是我有心出賣你,實在是昨天說話不謹,落到了錦衣衛手中,現在如果改口,那就是死定了……因為,無奈何,只能繼續說實話,請小姐原諒一個!」 那少女聽張宛這樣說完,一張臉再度變了臉色,竟然輕笑起來。輕輕撫掌,說道:「郭安叔叔,太太,三太太,您可真的聽明白了?這個無賴,居然將我叫做小姐!」 這時候,再蠢笨的張宛,也知道自己上當了,露餡了! 面前這個少女,衣著雖然也有幾分華貴,但是很明顯,她不是小姐!她是丫鬟! 郭安厲聲喝道:「居然連小姐都認不出來,居然還敢稱說與小姐有私情?這等誣告,乃是死罪,兩位太太,我們也不消盤問了,直接送交應天府處置罷!」 張宛知道,只要上應天府,郭家將這次盤問的情形隨意一說,自己就死定了!唯一辦法就是咬定他們家的四小姐,或者會因為四小姐的閨譽,郭家不敢將自己送交官府!當下厲聲叫道:「方才是因為丫鬟與小姐衣服接近,無暇細看,所以錯認……兩位太太如果有心,可以查查四小姐的閨房和身上,我曾送了四小姐一條手絹,手絹之上,是高山懸泉!」 郭蓮珠的臉上,白了一白。 郭蓮珠的袖子裡,露出了手絹一角,手絹之上,正是高山懸泉。 聽見陳氏的聲音:「將四小姐請過來,先查查四小姐身上,再去四小姐閨房看看!」 陳氏這樣說話,卻是將郭蓮珠驚得臉色煞白。就看見陳氏的一群丫鬟走進來,領頭一個對郭蓮珠說道:「四小姐,三太太說了,這事情說明白,也是為了四小姐好。」 郭蓮珠冷笑了一聲,說道:「三叔母聽了一個流氓無賴的話,卻來逼迫自己家的女兒,也不怕外人笑話!」 郭菀央悠悠說道:「今天這事情,說出去,只怕有一堆人要笑話呢。四姐姐,他們說的,就是你手上那個手絹兒罷?給他們瞧瞧罷。」 郭蓮珠心中忐忑。然而看著面前丫鬟的架勢,自己如果不合作的話卻是難免受辱,當下看了郭菀央一眼,終於將手中的手絹砸給那個丫鬟,嘴上冷哼了一聲,說道:「狗仗人勢!」 那丫鬟知道,二房與三房已經勢成水火,自己奉命來做這等不討人喜的事情,挨幾句罵也是情理之中,當下只當做沒聽見,接過手絹,高聲回稟道:「回太太,果然看見了手絹,果然是高山懸泉!」 這邊這樣一回答,屋子裡外的人,全都變了臉色。 張宛松了一口氣,不管出了多少岔子,只要抓著了這個細節,自己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務。 陳氏也是松了一口氣,如果萬一郭蓮珠將那手絹藏起來或者毀掉了,自己啥也找不到,那豈不是吃不著魚反而惹了一身腥?現在有了手絹,郭蓮珠無論如何都說不明白了。 自己也不是要置郭蓮珠於死地,要郭蓮珠說不明白,這樣最好。 丁氏也是臉上變色。聽陳氏張宛言之灼灼,雖然郭菀央用了方法證明張宛不過是撒謊而已,心中還是忐忐忑忑。其實心底隱約也有些明白,郭蓮珠不一定是全然清白。理由很簡單,看郭蓮珠的臉色就明白了。 然而一旦罪證從郭蓮珠身上搜出來,那性質又是完全不同! 郭安也是臉上變色。奉行兩位太太的命令主辦這事情,本來以為,他的任務很簡單,只要努力洗刷四小姐的罪名就已經足夠。誰知道三太太竟然半路插了一杠子,竟然非要將這盆髒水潑在四小姐身上才甘心! 雖然也知道三太太與二太太關係不和睦,但是這樣不顧大局的行為,卻還是難免讓郭安心中歎息。也想要阻止,可是自己的身份,卻無法阻止。而二太太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就任憑三太太的丫鬟去下了手。而且,居然就這樣搜出了手絹! 這事情,已經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海棠也是面如土色。芷萱也是面如土色。郭蓮珠是豁出去了,臉上反而是最平靜。只是指尖卻是微微有些顫抖,暴露了她的真正心態。 卻聽見隔壁傳來張宛的聲音:「是了是了,就是這條手絹!就是這幅高山懸泉……下面還繡著我的名字!」 張宛話音落下,丁氏是面無人色,厲聲喝道:「四娘,過來!你……畢竟還是做出了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來!」 卻聽見郭菀央的聲音:「母親切莫心急,別上了這個潑皮無賴的大當!兀那潑皮,你可看清楚了,那手絹果然是你的手絹?是你贈送給我們四小姐的手絹?」 張宛聽隔壁間一個少女的聲音清清朗朗響了起來,其中自有一種自信的味道,不自覺的竟然擔心起來,嘴上卻依然強硬道:「不錯,正是我的手絹!手絹之上有我本人的名字……」 郭菀央聲音裡帶著笑意:「天下名字叫『宛』的人多了,見到一塊手絹上有這麼個字,你就確認是你的?」 張宛聽那少女聲音,竟然是勝券在握的樣子。心中愈加不安起來,想起幕後之人之前的安排,卻依然硬著頭皮叫道:「試想天下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我手上手絹,有小姐的『珠』字,小姐身上的手絹,卻有小人名字的『宛』字!」 郭菀央輕輕拍掌,說道:「正是正是,天下果然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聲音驀然一變,有幾分嚴厲的意思了:「思忖周密,果然是暗算我們郭家小姐的好計謀!卻不知什麼人偷眼看到了我家四姐姐有這麼一塊手絹,又悄悄偷走了我家小姐的一塊手絹,就設計出這樣的一個大計謀來!如果不是你們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家四姐姐,豈不是就這樣被你們暗算了,就是一個死,也不能洗刷自己的冤枉!」 卻聽那邊陳氏的聲音響了起來:「人證物證俱在,這個物證還是從四娘身上拿出來的,七娘難道還有話說?」 郭菀央輕笑道:「郭安叔叔,您看清楚了這塊手絹。這塊手絹明明是我贈送給四姐姐的,如何卻成了野男人贈送的了?手絹下方,明明有我的名字,一個帶著草頭的『菀』字!不過就是草頭稍稍做了一點隱藏,看起來有些像石頭下面的一點黑影,如此而已!這手絹乃是我親手繡成贈送給四姐姐的,丫鬟蘭葉可以為證,太太三太太可以明鑒!」 郭菀央這樣一番話說出來,一群人都是一怔。 郭蓮珠詫異的看著郭菀央,嘴唇微微蠕動。郭菀央輕輕一笑,然後點了點頭,低聲說道:「的確有一個草頭。」 郭蓮珠嘴唇蠕動了一下,問道:「那個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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