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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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玥站定,不服氣的低聲嘟噥道:「只是即便躲到外宅,如果要生事,還是可以生事的。何況距離我們遠了……誰知道來得及來不及。」 水芸香臉色有些蒼白,說道:「我們去稟明老太太……我怎麼可以離開你們兩個?」 郭菀央握著水芸香的手,低聲說道:「姨娘,宅子之中,各種手段,層出不窮。玥弟暫時無事,那是因為他是二房唯一男丁。二房上下還要依靠著玥弟上位。女兒暫時有祖母撐腰,也是無事。唯有母親。」 郭玥怒道:「你怨恨姨娘妨礙了你,所以要勸說姨娘搬出去!只是姨娘如何能搬出去,姨娘是侯府的人……除非姨娘能出門做姑子!」 一句話落下,水芸香腦子轟隆隆作響,她眼睛看著郭菀央,聲音顫抖:「讓我出家……難道老太太就是這個意思?」 頭像是有千鈞的重量,郭菀央還是緩緩的點下頭去。低聲說道:「城外的慈雲庵,住持與祖母相熟。母親暫且居住在那裡,就說是帶發修行罷。祖母說,等女兒出嫁,得了一個好夫家,就能讓母親出來,與女兒一起居住了。」 郭玥抬頭,盯著郭菀央,說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了。姨娘出家也罷,帶發修行也罷,我們兩個就正式成了無母之人。既然無母,母親就能正式將我們認作嫡子……姐姐你卻未曾想過,我郭玥卻根本不在乎這個嫡子之位!」 「你糊塗!」郭菀央未曾說話,水芸香先厲聲呵斥起來,「長幼有序……你怎麼能這樣與姐姐說話?嫡子不嫡子的事兒,你不在乎,我在乎!……正如央央方才說的,只有你們有出息了,才能帶挈我也過上安生日子!」 郭菀央實在想不到,只要這事情一牽扯到自己姐弟的前程,水芸香就殺伐決斷毫不遲疑。水芸香當下就自己拿定了主意:「郭家規矩,既然生了男孩,這個姨娘名分,就非給我不可。只是真的拿了姨娘名分,只怕更是鬧得雞犬不寧。這樣的算計,我也不想承受第二次了。尼庵就尼庵罷……即便再苦一些,你姨娘也能忍受。之前也不是吃過苦麼?這樣罷。我明日就上報太太,說是經過這樣一次,自覺自己是個禍端,給郭家丟了臉,情願出家修行,為老侯爺祈福。然而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央央,你比玥哥兒早出生一刻鐘,卻比玥哥兒懂事許多,你要處處提點於他。玥哥兒,你要聽你姐姐的話。」 郭菀央伸手抱住水芸香,低低哭道:「母親!」 水芸香撫摸著郭菀央的腦袋,說道:「其實你年齡雖小,卻是比我能幹一百倍……有時我也很恨自己,怎麼不能給你們一個好一點的出身。然而這卻是實在沒有辦法。你現在也不消心疼姨娘……只要你們將來有出息,自然能帶挈我過上好日子。熬上幾年,也就好了。」 聽聞水芸香這樣說話,郭菀央又是欣慰,又是沉重。郭玥卻是有些呆呆的問道:「姨娘……你這就去了尼庵,不思想著父親麼?」 水芸香幽幽歎息了一聲,說道:「思想又如何。今天的事情,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你父親……也是一個靠不住的。我……還是將指望放在你們身上罷。」 郭玥認真的點頭,說道:「我一定要好好讀書,爭取早一點考中進士,外放做官,到時候就能將姨娘帶走了!」 水芸香撫摸著姐弟倆的頭,又是哭又是笑。母子三人抱在一起,小小聲的哭了一場,郭菀央見時間不早,於是強逼著郭玥,兩人各自離開,回自己房間。 次日早上,飯桌之上,黑著兩個眼圈的丁氏就吩咐置辦兩桌子酒,要選好時辰抬水芸香的姨娘。卻不想水芸香卻從從容容的回復道:「回太太。昨日這樣一出,雖然說是賊子算計,卻也是芸香命薄,才招來賊子覬覦。會想起自己這輩子,既無力旺夫,也無力教子,早早就有了跳出紅塵之意。只是牽掛著兩個孩子,才勉強留在紅塵之中。現在兩個孩子既有了太太照顧,芸香也算了放下了一樁心事。因此就想向太太提出,這就放芸香一馬,讓芸香出家了去罷。」 丁氏又是詫異,又是歡喜,又有幾分慍怒,強自將所有的情感都捂住,說道:「好妹妹,莫不是我昨天的決定傷了你的心麼。昨天是我魯莽了……不過我也是被欺瞞了,你難道不肯原諒了麼。」 水芸香含笑說道:「太太說笑了。說起來,兩個孩子能有今日機會,還是承太太照顧。對太太,水芸香只有一萬個感激,哪裡有抱怨的話來?至於昨天,太太也不過是按照家規秉公處置而已,水芸香哪裡敢有怨懟之意。只是水芸香本來就有看破紅塵之意,昨天被賊子這樣一鬧,更是深恨自己給侯府帶來禍端。因此請求出家,並無他意。」 聽聞水芸香說得堅決,郭玥急忙跪倒,說道:「請姨娘看著孩子面上。」 水芸香撫摸著郭玥的頭,說道:「好孩子,現在有嫡母看著你,你姨娘責任已經完結,現在是了無心事了……你難不成還要阻止不成?」 郭菀央眨著眼睛,眼淚就簌簌落下來,說道:「姨娘……既然已經決定,女兒也不好阻止。只希望姨娘好歹留著頭髮……等來日上尼庵見姨娘,好歹也能少一些酸楚。」 水芸香含笑說道:「帶發就帶發……好生跟著你嫡母過日子。」 郭菀央抽噎個不住。郭玥也是抽噎不住。 丁氏這才知道水芸香態度堅決,才放下好大的一個心思,心中想道:「如果早知道她有這個心思,我昨天也不必費這麼大的勁設這樣一個局。好在黃三兒到底未曾將我供出來。」昨天的事情,她早已打問明白。郭安拿著黃三兒,狠狠的打問了一通,但是那黃三兒卻一口咬定說只是自己鬼迷心竅,偶爾得知了水姨娘的身世,就想來做一通文章,如此而已。打問明白之後,丁氏才囫圇睡了一覺,連郭銘去了通房丫鬟房間的事情,也沒有在意。 當下就決定了。郭銘雖然氣惱,但是水芸香態度堅決,他也知道水芸香留在家中不能安生,出家修行也算是一個解決辦法,當下也只能允了。 正說話的功夫,卻見青瓜帶著兩個小丫鬟前來,清清脆脆的說道:「老太太請二太太前去養榮堂,說是昨天晚上,黃三兒招供了。」 一頭冷水當頭潑下,丁氏臉色有些蒼白,說道:「黃三兒招供了什麼?」 青瓜脆生生說道:「奴婢也不清楚,不過老太太面上含笑,想來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丁氏略略放下心,於是提著一顆心與青瓜走了。郭菀央與郭玥二人也無心上學,就吩咐茱萸去請假了,兩人陪在水芸香的屋子裡說話。郭銘也慢慢踱步進來,神色卻有些怯怯的樣子。 郭菀央看著水芸香與郭銘的眼神,微微歎了一口氣,拉著郭玥離開,說道:「我們先去收拾一下東西。」 也算是行行好,給兩人一個說私房話的時間罷。這個父親,到底還不是完全的無情無義之輩。而自己的生母,也始終不能放下這個男人。 過了兩個時辰,丁氏終於回來了,臉色依然蒼白,神色之間卻好像是放下了好大的一塊石頭。青瓜跟著進來,脆生生說道:「老太太吩咐了,既然姨娘想要修行,那就不消往別處去了。城外慈雲庵住持,與老太太相熟,等下午,老太太寫了書信,就送姨娘去那裡修行罷。」 聽聞老太太這樣安排,郭銘倒是有幾分歡喜。於是就收拾了行禮,父子三人,將水芸香送走了。臨別之際,母子三人又哭了一場,郭銘走出了門外,卻也是眼角微紅。 這些都不提。接下來的日子,也沒有可記述之處。屏風繡成,丁氏帶著郭蔓青回了娘家,回來之時,神采飛揚,告訴郭菀央:「你繡的活非常好,相熟的夫人都前來詢問呢……你放心,你雖然是庶女,卻也一定能找一個好婆家。」 倒是郭蔓青,在次日上學的時候,撿了一個空,悄聲向郭菀央道歉:「屏風是送出去了,也出了好大的一個彩。不過母親卻未曾說起你的名字……只誇耀三姐姐的功勞。三姐姐慚愧無地。」 郭菀央一笑,說道:「姐姐不消在意的,妹妹做的,本來就是死功夫。」卻也不由有些感動,郭蔓青本來是不消將這些事情告訴她的。將真話告訴郭菀央,這就足以說明,郭蔓青將郭菀央當做一回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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