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
竟然就這樣自顧自就去了。 郭菀央扁扁嘴。這個年輕的校尉,一定有些來頭。昨天驛站的人說他是燕王世子。現在看來,世子未必是世子,然而出身肯定顯赫。那眼神裡的驕傲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一群護衛,哼哧哼哧將道路清理了。之前道路被盜賊堵了,騎馬能過去,馬車卻是過不了。這樣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算上了車。那校尉大人帶著的十餘騎,早已影蹤不見。 茱萸與水芸香諸人上了車,水芸香先抱怨說道:「央央,今天你說的那些話……不定會得罪那位校尉大人……」 郭菀央微微一笑,說道:「娘親說錯了呢。」 水芸香驚疑道:「怎麼說錯了?」 郭菀央輕輕一笑,說道:「那校尉大人騎馬,我們坐車。車速與馬速相較,如何?」 水芸香雖然沒有多少見識,卻也知道那校尉大人帶著的騎兵,騎的都是好馬。當下說道:「比我們要快得多。」 郭菀央說道:「既然快得多。我們啟程又晚。他們怎麼這麼湊巧救趕上救我們?」 水芸香說道:「或者是因為半路得知消息,才趕回來……」自己說著,卻也有些不相信。 郭菀央輕輕一笑,也不再說了。 說不定——那校尉是早就埋伏在邊上了,就等著看自己這邊手忙腳亂呢。 茱萸卻是忍不住說話:「您最後說的,那箭鏃之上開著血槽,那又是什麼意思?」 郭菀央輕輕笑:「民間的箭鏃,做工粗糙。朝廷的箭鏃,做工相對要精細得多。在箭鏃之上開血槽可是要花功夫下本錢的。」 茱萸與水芸香諸人這才明白了,不由輕輕的「啊」了一聲。 兩人都不算蠢笨,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郭菀央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那校尉大人將所有的人都殺了,那定然是知道這事情的幕後主使。這充分說明,他是早有準備。 他是故意看著我遇險!等到千鈞一髮的時候才出現! 果然是很可惡。 這些也就罷了。更關鍵的是,那刺殺自己這群人的盜賊,到底是什麼人?是針對自己而來,還是針對郭家而來,或者,刺殺自己只是一個引子,是針對燕軍而來? 那傢伙定然是知道的,而且故意不讓自己這群人知道。 郭菀央心想,要不要去找一個布偶來,寫上那傢伙的生辰八字找枚針來紮一紮? 可惜,那傢伙的名字都不知道,生辰八字更是不清楚。 之後路上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記述。次日到了燕京,卻也沒有多加停留。郭玥張了張嘴,似乎想要提點要求,卻終於沒有開口。停歇了一個晚上,容媽媽雇了船,便沿著京杭大運河往南而下。 現在的京杭大運河與數百年後的運河又不相同。元末一場戰亂,運河也荒廢了。這些年國家也沒有力量疏通。北方抵禦蒙古,需要大量的糧食,基本上依靠的還是海運。 現在的運河,淺而且窄,運河兩邊靠岸的四分之一處長滿了水草。 運河上倒是繁忙。來往的都是小船,最多的也不過是載重幾千斤的貨船,運載瓷器或者糧食的。也許是因為靠近碼頭吧,整條運河的水都顯得有些陰陰的,有些渾濁的樣子。 這邊碼頭上,卻有三艘略大一些的貨船只正要起航。看著船隻,吃水很深,看起來是沉重的玩意。並排的還有一艘很華貴的大船,靠著岸邊泊著,人來人往,卻不知是哪個貴族子弟,正要乘船往南。容媽媽給雇的船隻雖然也不算小,但是與那只大船一比,那簡直是三歲孩子與八尺大漢並列了。 靠著郭家的船隻邊上,還有一艘小船,竟然是極簡單的烏篷船。郭菀央倒是很懷疑這樣的小船能否走長途。 在燕京城裡的時候,容媽媽就給水芸香與郭菀央買了兩個蓋頭。所謂蓋頭,與新娘子的蓋頭倒是有些不同,是一頂絹紗做的帽子,周邊一圈大大的帽檐,形狀與現代的草帽接近。帽檐的前方垂下一面薄薄的紗,遮掩後面的女子面目。薄紗透光透氣,只是面前景色竟然變得朦朦朧朧的,讓人看著不舒服。 買這兩個蓋頭,那是因為碼頭之上,魚龍混雜,容媽媽生怕水芸香與郭菀央的面目給宵小瞧了去,生出事端來。車子到了碼頭附近,容媽媽便請郭菀央兩人將蓋頭戴上了,隨後下了馬車,走向自家雇船。 坐船與坐車不一樣,雖然速度也不如何快,但是好在平穩了。上次坐船前來,郭玥還沒有記憶。這一次坐船,郭玥倒是新奇的很。立在船頭,吹著微風,一邊搖頭晃腦念唐詩: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 帶著蓋頭,郭菀央扶著茱萸的手上了船,還沒有走進船艙,聽聞郭玥拽文,忍不住好笑:「你少來拽文了,杜牧不過是一個略略有些見識的書生罷了……」 郭玥頗不服氣,說道:「姐姐,杜牧這首詩,難道說錯了?正是有了一條運河,我華夏才能南北貫通……」 郭菀央方才笑話,只是笑話弟弟拽文的模樣,倒也沒有針對杜牧的意思。但是弟弟既然反駁了,當下也就淡淡的接了一句:「不錯,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條運河,我華夏才能南北貫通。然而隋煬帝被人批駁,運河被人否定,隋朝由此滅亡,難道僅僅只是隋煬帝奢侈的緣故?」 郭玥怔忡了片刻,說道:「難道不是?」 畢竟只是十歲的孩子,不免少些見識。郭菀央淡淡笑道:「自古以來,為君王而不奢侈者,絕對不是多數。好享受、貪安逸乃是人之本能,唐高祖方稱帝便修宮室,唐太宗也有玩鷂鷹的笑談。為何其他人都不留奢侈之名,單單就隋煬帝成了千古的笑話?」 郭玥訥訥說道:「我如何得知。」 郭菀央輕輕一笑,說道:「其實亡國與否,與奢侈關係不大。一代君王,流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與奢侈也關係不大。」 郭玥這卻是不服了,亢聲說道:「為君王者,得天下之民力,自然要勤儉節約。難不成還提倡奢侈?姐姐難道不曾讀範文正公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這是在玩辯論賽了。郭菀央含笑說道:「弟弟,你有所不知。為君王者,為天下百姓做事,得天下百姓的供奉。如果自己衣食享受還要落在天下百姓的後面,尋常人卻哪裡肯幹?心中既然不平,又怎麼肯為天下百姓效力?所以,能為百姓勤儉節約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君王,然而略略奢侈一些,也是分所應當,實不該將它當做君王的罪名。隋煬帝之所以落得一個千古笑話,其原因根本不是為了所謂的水殿龍舟事。」 「那又是什麼原因呢?」郭玥撅起嘴,不服氣的問。 郭菀央微笑:「那是因為,隋煬帝不知道如何統籌天下之事,不知道如何善用天下民力。若能善用天下民力,不致使江山崩潰,那麼即便是奢侈一些,也是小節而已。」 郭菀央這些話,雖然是驚世駭俗,卻也能自圓其說。郭玥目瞪口呆,停了片刻之後才說道:「姐姐的意思是說,只要將天下治理好,那麼奢侈一些也無妨?」 郭菀央笑道:「正是。」 姐弟兩人正在說話,卻驀然聽到了一句邊上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為君王者,為天下百姓做事,得天下百姓供奉。這位小姐的意思,是君王得天下百姓供奉之前,必須先為天下百姓做事?」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