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翎 > 男友二度上任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他倒抽了口氣,心跳上飆,呼吸頻率下降,血氧百分百。

  媽的,一定是陳士誠那傢伙!

  「是我哥說的嗎?」他抬起依然吊著點滴的右手,撫了撫額頭。

  「那不重要。」

  「好吧,不重要。」他歎了口氣,指指一旁的儀器,「那,能不能先把這東西關掉?」

  「什麼?」

  「那個會嗶來嗶去的機器。」

  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劉巧薇皺了皺眉,道:「那是監視生命跡象的東西,怎麼可以關掉?」

  「我這樣很沒有隱私……」不管是心跳漏拍還是呼吸加速,都會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陳士勳,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很正經啊。」難道她當他是開玩笑?

  「我媽當年跟你說了什麼?」懶得理他,她將話題給拉了回來。

  「我忘了。」明顯是謊言。

  「放屁,最好我會信你的鬼話。」

  「會客時間結束了,可以讓我休息嗎?」

  「沒差,我是醫師,能夠待到我想離開為止。」

  「你這樣是公器私——」

  「你快給我講清楚!」她又捶床了。

  「好好好,你別這麼生氣,」他真怕她把自己的手捶到骨折,「你是外科醫師,右手是黃金鑲鑽石,不要這麼激動。」

  「誰害的?!」她狠狠地瞪著他。

  他閉了閉眼,完全投降。「其實她也沒說什麼,大致上就是覺得我配不上你而已。」

  「少來了,她是我媽,我還不瞭解她嗎?」或許是激動的情緒使然,她的眼尾有些濕,「她侮辱了你,對不對?」

  聞言,他沒搶著答話或反駁,安靜了一會才道:「不管她當時用了什麼字眼,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兩個人交往不就是應該互相分擔、互相扶持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我能說嗎?」他打斷了她的話,「我說得出口嗎?讓你們母女對立我有什麼好處?」

  「所以你就選擇讓我痛苦?」一滴淚水不爭氣地迸出眼眶,她唇瓣細細顫抖,繼續道:「你知道當年別人怎麼說我的嗎?我們學校的女生笑說我一定是被你拿了貞操之後就沒價值了;你們學校的男生則說你只是因為沒吃過乖乖牌,一時興起而已。」

  往事一幕幕從她腦海裡跑過,倏地,像是某個開關被人誤觸,她想起了當年那股心臟被人撕碎的痛楚。

  陳士勳先是錯愕,隨即回過神來,伸手拭去她的淚,可卻連句像樣的安慰都說不出口。

  「對不起。」千言萬語,最後只能化為這三個字。

  天知道他有多麼不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心痛如絞。

  「我不要你的道歉。」

  心牆一旦倒下,那些情緒便再也擋不下來。時間仿佛回到了她十八歲的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那一刻「你知道嗎?這三天來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沒醒來的話,我會恨自己一輩子,恨自己為什麼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恨我自己為什麼那麼不瞭解你,恨我當年沒有看出你的委屈,還有……」

  她辛苦堆砌的城牆徹底瓦解,再也忍不住趴伏在他的床邊嚎啕大哭。她想起自己曾經有多麼喜歡他、多麼愛他,以及白白恨了他那麼多年。

  陳士勳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地、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

  半晌,護理人員走了進來,整個人被這畫面給嚇到,傻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陳士勳向對方微笑,伸出手,食指抵在唇下示意。

  護理師懂了,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加護病房裡依然只有他們倆,這一刻,陳士勳的心跳穩定,呼吸平順,生命跡象再強健不過。然而,他的心窩處卻是酸澀至極,痛苦的感覺襲向四肢百骸。

  誰說機器讓他毫無隱私?至少,此刻他的心痛,數據無法顯示。

  ***

  手術後第七天,陳士勳的弟弟來探病。

  「你他媽的真是福大命大。」一踏進病房,陳佑祺就獻上了至高的敬佩。「你知道對方是在什麼距離開槍的嗎?車窗旁邊,旁邊欸!」

  「我當然知道,」陳士勳苦笑,「命不夠硬的人怎麼當檢察官?」

  「嘖,被砍又被開槍,爸媽差點被你嚇到中風。」邊說著,陳佑祺坐了下來,從袋子裡拿出幾顆蘋果。

  「先說,我不吃要削皮的水果。」陳士勳搶先說道。

  「誰要你削了?」

  他一頓,訝異之情全寫在臉上,「你要幫我削?」

  「作夢吧你,這是沒上蠟的蘋果,皮可以吃,死不了的。」語畢,陳佑祺遞上一顆給二哥,「大爺,您請用。」

  「我就想說見鬼了,你怎麼可能那麼好心。」

  陳佑祺冷笑一聲,仿他的話,道:「心腸不夠黑的人怎麼當律師?」

  「去你的!」陳士勳一口咬下蘋果,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開槍的人抓到了嗎?」

  「當天就抓到啦。」

  「是我認識的人對不對?」他依稀記得對方的臉。

  「沒錯,是你辦過的案子。」

  「喔?哪件?」

  「記不記得你起訴過一名快退休的轄區警察?」

  陳士勳靜了靜,回想幾秒,道:「我想起來了,那個收受賭場紅包,叫什麼福什麼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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