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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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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斐不以為忤,反倒微笑。「姑娘于樓主而言,意義非凡,既然連整個江湖都驚動了,親自趕來又算得了甚麼?」 這話惹得任未傷暗地裡翻白眼,他這話分明是說她與他口中的樓主關係「非比尋常」。 去!她很冤好不好?天知道那位俞樓主甚麼毛病,她當年頂多就是不告而別,他居然就對整個江湖發出賞金令,拿她當通緝對象,說甚麼將她送到長天樓或提供消息者,長天樓可答應任何條件。 誰不知道他長天樓財大勢大?要武功的要錢財的全沖著這賞金令來,鬧得她這兩年跟過街老鼠似的,躲得辛苦。 忍不住嘰嘰咕咕暗中咒駡,偏又不小心牽動了傷處,眉心立時蹙緊。 恰好這一幕落到剛剛推門進來的人眼裡,秀氣淡然的臉龐不易察覺地一凝,瞬間平復。 任未傷一眼瞥過,直覺想閉眼裝死,然而在周斐似笑非笑的瞪視下,只能端出笑容來。「這種情況下相見,請恕我不能稱之為幸會。」 停頓只是片刻,那男子舉步往她走來。 夢裡幽深淩厲不敢稍忘的瞳,近在咫尺。 在他這樣的目光之下,她很沒志氣地發現自己竟在顫抖,非關傷處,只是感覺有一股冰冷的涼意順著他平靜的目光從腳跟竄上來,直竄到心窩,幾乎令她心跳停止。 真是沒用!她暗暗苦笑。 「這種情況下相見,我也不認為是幸會。」這個叫俞驚瀾的男子依然是那平淡平靜的樣子,不管是神情還是語氣。 這樣的平靜下,怎麼會隱藏著那麼激烈決絕的意志?任未傷不禁困惑,就像一直也弄不明白他為何會纏定她一樣。 兩年了,這兩年來,她逃,他便追,一道賞金令引得江湖風波起。這樣轟轟烈烈的不管不顧,倒像是她的風格,可惜她卻是躲的那個。 她笑了笑,扯動鎖骨上的傷,麻辣辣地痛。「既是如此,你我還是儘快分道揚鑣比較好,不是同路人,同行並無意義。」 他只是回了一句。「尚未同行,又怎知沒有意義?」 「呵呵,」她譏諷地笑。「同理,是不是可以說,尚未死過,怎知死不是比生好?」 他竟難得地點頭:「於你來說,不是一直如此麼?」 任未傷被他用話一堵,頓時說不出來。怔怔地看他,他卻是一臉淡然。 半晌之後,任未傷嘴角挑起自嘲的笑。確實如此,於她來說,死,或許比生更好,他倒是將她的心性摸得一清二楚。 畢竟曾經朝夕相處過,他心思如此敏銳,瞭解她至此,並不奇怪。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在不知她過往的情形下,將她明白得如此透徹。 「既然知道,又何必攪進這渾水裡?豈不是自找麻煩?」 「如果偏偏就是想要這麻煩,又如何?」 「你──」 有一種人,勸告對他沒有用處,因為個中理由他再明白不過,所以一旦有所決定,任何拒絕都擋不住他的腳步,而俞驚瀾,偏偏就是這種人。 俞驚瀾沉默,直到視線落到她的傷處,才忽然開口,聲音低得近乎溫柔。「痛嗎?」 這樣的聲音實在不像出自俞驚瀾之口,令任未傷怔了一怔,隨即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目光,淡然道:「習慣了。」 她是習慣了,習慣了百病纏身,習慣了生死一線,像她這樣的人,連命也不當回事,受傷又算得了甚麼? 俞驚瀾默然,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周斐見此情景,拉著剛剛認識的小兄弟悄悄出去。他才不想留下來礙樓主的眼。 半晌,俞驚瀾像是無奈地歎了一聲,聲音悠悠忽忽地在空中打了個轉,落到她心底。「甚麼時候,你才會懂得珍惜自己?」 珍惜……自己?任未傷愣了一愣,隨後轉開眼,不再看他。 她該怎麼珍惜自己?這條命她根本不知道能維持到甚麼時候,一朝病發,便有可能魂歸地府,況且,早已滿手血腥,她還有甚麼資格珍惜? 耳邊傳來衣物磨擦的輕響,感覺他坐到床畔,接著,動彈不得的手落入溫暖的圍困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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