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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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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雷拓同住的這段日子裡,他一共離開過三次,每次都是在外兩三天之後,才一身風塵僕僕地趕回來。有時長衫破裂,有時劍鞘帶血,總是一臉疲憊。 關若月心裡明白,這一切必定和她表舅有所關聯。可是她亦知道,這些江湖上的殺戮爭奪,是他極不願意讓她觸碰的話題。在她面前,他是溫和穩重的親人,而不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所以,他不說,她亦從不過問。 夾了一小筷炒白菜到口中,文雅地咀嚼著,她換了個話題:"大哥,明天我隨你到市集去,可以嗎?" "好啊。"他一口答應,眼中的霜寒之色退斂,又露出了淡淡的寵溺之意。"怎麼,在家裡悶得慌了?" "嗯,是有點。而且……城南的織錦坊裡,聽說近日會從江南進一批布料,都是最時新的花樣,顏色又染得比這裡的好,所以……"她突然住了口,意識到這些芝麻綠豆的瑣事,男人多半不愛聽。 雷拓卻只是笑了笑,微微頷首。"那麼,吃完飯就早點休息吧,嗯?"他朝她放置一旁的針線活看了一眼。"那件袍子我不常穿,你留到明天再補也不遲。" "嗯,好的。"她答應了一聲,眼看兩個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開始收拾,卻被雷拓攔下。 "這些都放著吧,我來就好。今天采到的幾味藥,都是前些天我教你認過的,你就幫我把那些藥單分一分,整理一下吧。"他看著她,突然莞爾一笑,深邃的眸中閃過寵溺。"我想,你會比較喜歡做這活兒,對不對?" 她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輕聲問道:"大哥知道?" 他微微挑眉。"如果不是喜歡,你跟我學著辨認這些草藥做什麼?" 而且顯得那麼興致勃勃:每次他上山采藥回來,她總會完全忘記矜持,跟進跟出,問東問西的。 雷拓站起身來,掃平衣角。"好了,那些就麻煩你了;如果有什麼不認識的,就拿來問我,嗯?" "嗯!謝謝大哥。"關若月清麗的臉上綻開了一抹好看的笑容,黑眸也顯得晶亮。 走到後堂,取了一疊油紙出來鋪在地上,她開始將籮筐裡的藥草倒出來,抖去泥上雜物,歸類整理。而雷拓則笑著看了她片刻,隨後贊許地點了點頭,開始收拾碗筷。 望著他忙碌的高大身影,關若月的眼神是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柔媚,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濃濃的眷戀…… 她真的好生敬重、感激他。因為他從未對她表示過半分不正經的意圖,卻始終待她很好、很好。 平生沒真正和柴米油鹽醬醋茶打過交道,一時之間樣樣都要從頭學起,她雖然感覺新奇,卻也不免手忙腳亂,鬧出不少亂子來。 每一次,雷拓都毫無怨言。 菜燒糊了,他照吃;衣服沒洗乾淨,他拿到井邊重洗;她想生火卻吹得自己灰頭上臉,他也從不取笑,只是帶著一絲縱容的笑意,蹲在灶灰裡一遍遍耐心地教她,直到她學會為止。 他是她的恩人,可是,卻和平治少王爺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蕭宇飛的存在,對她來說宛若溺水之人手中的那一根救命稻草,彷佛隨時都會消失,怎麼樣都無法緊緊捉住。而雷拓……卻像大地,牢牢地支撐著她,那樣堅定,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燭火下,她偷偷打量著他輪廊深刻的臉。也許是因為這些日子朝夕相處,看得習慣了,所以再也不覺得他的容貌有任何醜陋之處、那種粗獷的樣子,其實很讓人感到溫暖、安定…… "怎麼了?"耳邊突然聽見雷拓低沉的嗓音,關若月濴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盯著他看了老半天。 "啊!"她忍不住低呼一聲,慌忙轉開了視線。"沒、沒什麼……" "你沒事吧?" "沒事。我……我只是一時走神了而已,對不起,"她避開他的目光,匆匆回答。 雷拓看了她半晌,瞧不出什麼太大的異樣,於是點了點頭。"不用著急。如果你覺得厭了,剩下的就交給我來整理吧。" "不,我沒有厭。我只是……"絞盡腦汁思索著,隨口扯了個理由。"只是在想,明天穿什麼衣服好。" 是女子愛美的天性使然嗎?雷拓失笑,想告訴她,不管怎麼打扮,她在他眼中始終都是那麼清麗無雙。 可是轉而一想,和她兄妹相稱,這樣的話實在不宜說出口。 壓下心頭一瞬間的黯然,他溫和而笑。"是這樣嗎?那……我先去院子裡劈柴,你慢慢整理,我一會兒就回來幫你。" "嗯。"她點了點頭,目送他走出門外。 隔著敞開的門,偷眼看院中的他,魁梧的身軀在月色下顯得那樣結實,動作又是那麼矯健、優美,充滿了男性的陽剛和力量之美…… 關若月怔怔抬手,輕觸自己的臉頰,竟自開始發燙了。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心,宛如一池被吹皺的春水,悄悄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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