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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奉節。」

  不等石匠有機會再說什麼,她已經移動蓮步,翩然遠去。滿天夕陽下,柔媚的身影很快融入光中,再也看不見。

  雖然賺了這許多銀子,心裡滿足歡喜下已,可是不知為什麼,石匠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回到墓碑背面,按照那美麗女子手筆所刻下的那兩行篆書。

  脂脂血,殘燭淚,憶恨事,肝腸斷;屢逢劫數,情堪何處!世事如棋局,茫茫不可期,千古傷心誰人問?悲也,怨也,都化塵煙。

  都化塵煙……

  這黃上掩蓋的,又是怎樣的一個傷心人、怎樣的一段傷心事?

  頓時,再次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那一絲濃到化不開的幽幽惆倀。

  第二章

  兩年後 靖朔境東

  黃昏時分的樹林裡,升起了嫋嫋的炊煙。趕了一天路的士兵們面有倦色,三三兩兩席地而坐,邊分享粗糙的口糧,邊低聲交談著。放眼望去,一個個車帳紮得規律整齊,絲毫不見散漫之處。

  護國左將軍駱少罡所帶領的軍隊,向來擁有無懈可擊的紀律,是靖朔國的驕傲。

  居中的帥帳裡,駱少罡已經卸下沉重的鎧甲,盤膝而坐,專注地擦拭著那柄伴隨他征戰多年、削鐵如泥的長劍。那俊朗如玉的臉上濃眉深鎖,有一抹深思的表情。

  「將軍?」帳外突然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

  他停頓了手中的動作,沉聲說道:「進來。」

  「啟稟將軍,探子已回,附近並無任何埋伏。此處往南三裡有個小鎮,也沒有看見任何明錫城的匪眾駐紮。」他的親信部下走進帳裡,詳細地報告道。

  「很好。傳我命令,明天天亮啟程。」駱少罡簡單地說道。

  停頓片刻,抬頭見對方仍看著自己,他微微地挑了挑眉,「怎麼,還有什麼事嗎?」

  「我……將軍,果真能如期取下明錫城嗎?」

  聽見這話,駱少罡的目光微微閃了一下,略一衡量,他堅定地吐出四個字:「盡力而為。」

  這實在不能算是保證,可是他的語氣沉穩,比什麼都有效,明顯地使對方增強了信心。

  那人點了點頭,露出笑容,「我明白了!那麼,屬下先行告退。」

  「辛苦了。」駱少罡點頭致意,目送部下離開之後,又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寶劍上。

  仔細地擦亮寶劍,還劍入鞘,他想了想,毅然兜起披風,拿起劍走出帳外。

  信步走出營地,一路往山上走去。暮色深沉,樹林中充滿了寧靜的氣氛。駱少罡抬頭看了一眼漸漸黑暗的天空,歎了口氣。

  不該那麼爭強好勝的!不該和柳寒曦打賭,要在七日之內,僅靠五百兵力奪回被當地匪眾霸佔的明錫城。只怕到時候王上和眾人前來,而他尚未能覆命,那……

  唉!都二十六歲的人了,沒事打那種無聊的賭做什麼,畢竟,路上就已經要花費四天的時間啊!就算他的部下精銳,想要在三天之內攻取偌大的一座城池,談何容易。

  談何容易……

  他甩了甩頭,眼神一寒,漸漸變得堅決。

  算了,不想了!事到如今,也的確如他自己所說,只有盡力而為。

  突然,一聲清幽微弱的琴音在寂靜的樹林深處響起,驚擾他起伏的思緒。駱少罡眼中閃過意外,忍不住停下腳步,仔細地側耳傾聽。

  琴聲錚錚,在清涼的晚風中流傳、回蕩,滲透人心。那空靈出塵的境界,竟是他前所未聞……

  別說靖朔宮中的樂師們望塵莫及,恐怕就連恩師「雪山老人」在世之時,也未必能奏出如此妙音。

  駱少罡不自覺地挪動腳步,往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沒多久,眼前赫然出現一間簡陋的竹屋,屋中透出柔和的燭光,風裡也似乎飄有淡淡典雅的熏香,讓人不覺精神一振。而這宛如天籟一般的琴音,正是從竹屋中傳出。

  他站在風裡,忍不住為之駐足,心曠神恰而忘了離去……

  一曲終了,餘音仍繞梁許久,天地也依然寂靜,仿佛萬物皆屏息,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突然,一個比琴聲更優美的聲音從屋中傳來:「這是一曲曲『小雪初睛』已經奏完。

  公子,請回吧。」

  已經在門外靜靜站立許久的駱少罡猛地吃了一驚,正不知如何反應,另一個男聲卻從屋裡傳了出來:「呂姑娘,天色已晚,是否能容許在下在此借宿一夜?」

  原來不是在對他說話。

  駱少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忍不住皺起眉頭,因為屋中男子的措辭雖然客氣,語氣聽起來卻相當輕佻。

  而那女子的聲音,卻是柔和而端莊疏離:「鎮離此不過數裡,天色也還未太晚。孤男寡女,實不宜獨處一室,恕奉節不挽留公子了。」

  「可是呂姑娘,在下還未領悟此曲的彈奏之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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