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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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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又想起宋謹玉的另一段話。 冠堯生平最恨為官……他甚至說過,死也不會入朝為官…… 他不願入朝為官,那麼也不是真心想娶她吧? 「你再老實告訴我,你曾經真心想娶我嗎?我的意思是——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就只是單純的想和我成親。」沁水顧不得羞恥,直接問出心底最深的疑問。 他對他們的婚事,究竟抱持著什麼想法? 是滿心歡喜?是迫不得已?抑或是,完全排斥呢? 唐冠堯面容掙扎地看了她好久,無法決定要繼續對她說謊,還是告知她實話。 思量到最後,他搖搖頭,語帶抱歉地說:「對不起!老實說吧,我從沒想過真正與你完婚,我對做官沒有興趣,也不想做駙馬!況且,我不認為當今聖上值得我鞠躬盡瘁,報效朝廷。」 他說了最殘酷,但也最真實的話。他不想再欺瞞她,假裝他對聖上崇敬無比,還有他很高興被指為駙馬。他其實恨透了自己被趕鴨子上架,毫無選擇! 他承認了! 他說……他從不想與她成婚。 沁水心痛地閉上眼,淚水緩緩滲出眼眶,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還能更痛。 而心碎的她,仍能聽出他最後那句話對她父皇似乎有什麼不滿,於是強忍著哽咽追問:「你方才說,你不認為我父皇值得你鞠躬盡瘁,報效朝廷……是什麼意思?你不想幫我父皇治理大理嗎?」 為了怕傷她的心,唐冠堯一直苦苦隱忍自己對那昏君的感受,如今話說開了,他也不想再隱瞞了。「當然不!你父皇優柔寡斷、懦弱無能,縱容國丈等一干外戚迫害忠良、強取豪奪、貪贓枉法、欺壓百姓。你說這樣的昏君,值得我效力嗎?」 「你說的國丈——是我外公董合?」親水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他說的,絕不可能是她外公! 「自然是!你說大理有幾個國丈?」 「不!我不信,我外公是好人呀!」她那慈藹的外公怎可能是那樣的惡人? 「好人?他是好人?真是天大的笑話!」唐冠堯諷刺地嗤笑出聲,開始一一詳述董合的罪行,沁水越聽越驚駭,越聽越是恐怖。 他說的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能感受他所言不假,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多少能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真假。 他偶爾會耍詐欺騙她沒錯,但她感覺得出來,這回他說的千真萬確。她知道! 沁水再也說不出話來,一直堅持的信念被摧毀了,她震驚茫然,那模樣讓唐冠堯感到心疼,但卻也有一種狠心的痛快。 早些讓她知道也好,總不可能一輩子將她鎖在象牙塔裡,她遲早會知道這些醜陋的事。 「那……我父皇急招駙馬,就是為了……對抗我外公?」沁水愣怔了好久,才沙啞地緩緩問。 「應該是。近來董合奪權態勢強硬,再加上你父皇病重,董合已迫不及待要繼位,許是你父皇察覺他的野心,才會召來圓方大師密談,然後借由你們急招四位駙馬入宮,想亡羊補牢吧。」唐冠堯猜測道。 他冷冷一笑後,繼續譏諷:「你父皇縱容董合為惡二十年後,才想靠著四位駙馬力挽狂瀾,不嫌太晚了嗎?對你來說,他或許是個溫柔的慈父,但對我而言,他只是個懦弱的昏君!所以,請恕我無法為他效命!」 沁水呆呆凝視著唐冠堯,整顆腦子一片混亂,因為她父皇以及她外公給她的衝擊,以及……他! 以他三年敗光巨賈唐家的「偉大功績」,她真能遵照父皇的旨意嫁他? 不!而且,他根本不願娶她呀! 她羞辱地閉上眼,藏住眼底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原來所謂的未婚夫妻,只是她一個人的甜蜜幻想,他根本沒想過要與她完婚。 明知道他不是治理大理的良才,風流、荒唐、頹廢、墮落,他的缺點多不可數,她仍是想嫁他……她喜歡他呀! 她竟到了此時才知道,自己愛著他,但他心裡根本沒有她,他從未想過要娶她,她卻不知羞地賴在人家家裡,等著做人家的新娘。 呵,全是她一廂情願!沁水諷刺地笑了,眼裡淚霧朦朧。 菩薩啦!您為何如此狠心呢?為何在她發現自己愛上他之後,才讓他們分離? 這不是太殘忍了嗎? 她早該察覺自己愛他的。 在遇到他之前,她不曾像這樣為一個男人牽動情緒,掀起心頭的巨大波瀾。過去的十九年,她不曾嘗過與他一起時的狂悲狂喜,只是虛度光陰,不曾好好活過。 然後,她認識了他,是他讓她體會到真正的喜怒哀樂,也是他教會她如何去享受生命,讓她以為他從此就是自己的天。 然而卻在她好不容易敞開心房,逐漸接納他時,才發現他從來沒想過要娶她! 他從沒將她放在心上,從來沒有…… 「也好……」反正,她也不可能嫁他……身為大理國的公主,她有她應負的責任,不能自私地貪戀兒女情長……她安慰自己似的喃喃自語。 雖然她心裡仍是有他,要離開他,也讓她的心好痛,但是沒辦法了……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了!徹底的絕望,浮現眼底。 「我……該走了。」她,還有自己該做的事。 遊魂般緩緩轉身,漂浮似的離開珍翠樓。 「等等——」唐冠堯見她不對勁,急忙追了出來,拉住她的手。 沁水轉過頭看他,美麗而哀傷的眼眸,流轉著悲傷、不舍、沉痛、絕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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