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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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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抬一下。」她說,他就照做,因為高大的他站在溝底,所以蹲身低下頭來檢視他傷處的她,臉正好與他的臉平位。「額角劃破了。」 沿著額,到他濃密的眉尾,一道被石子劃破的口子正滲著血,見他滿臉髒汙,所以她便先拿隨身的乾淨布帕沾了點水,幫他擦臉。 她捧著他腮幫子的手是溫熱穩妥的,那沾過水而變得有些冰涼的布,一下一下擦上自己的臉皮,動作是那麼輕柔小心翼翼。平常的她總是冷著一張臉,但此刻正在幫他擦拭傷口的她,則是眉間舒展,眸光溫柔如水,襯著那原就細緻的五官,薩遙青看著看著,不免出了神。 「擦乾淨了。你等我,我回去拿些藥來。」 將他的臉大致擦了一遍,她本欲起身回屋子拿藥,但人還沒站起,手臂就被薩遙青緊緊捉住,是以她只能又蹲回,並與他四目相對。 「我喜歡你這樣。」沒等她反應,他直白地說。 雖然只有幾個字,但他那無隱藏的眼神直勾勾地就似望進了她魂兒的深處,令她的情緒如同無處可藏一般,一會兒紅霞就又飛上了臉頰。 才這麼一個上午的光景,就能看到兩次比朝霞還美的她的羞怯容顏,是不是很幸運?他揚起唇線,又笑了。 啪!「你這個野人,放開你的手!」 只是兩人的互望卻因為薩遙青的背被一顆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石頭砸中而中斷,抬起眼看,星庫爾正一臉不悅地從遠處走來。 等他怒氣騰騰地來到鄂多海身邊,便一手抓起她,「你是我未來的媳婦兒,沒想到卻跟這個陌生野男人眉來眼去!」 未來的媳婦兒?他說甚麼來著!鄂多海用力甩掉星庫爾擒住自己臂膀的那只手,跟著冷聲說:「管好你的嘴,我不是誰的誰。」 「你知道這山頭星家說風是風,一會兒我就來提親,禮一點都不會少,只會多,你這個新嫁娘怕是會被珠寶給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又抓住她,並捏住她小巧的下巴,硬要她看住他。 早上他才讓一些事煩到受不住,山上一同做事的工來個窩裡反,為了工錢吵鬧打架,連他的頭都給打破,好不容易用銀兩壓制下來,暫時不吵了,卻平靜不了他被惱火了的心情。 恍惚間才想到女人,可以平撫他心情的女人,所以下山後,他轉了個向就往鄂家石板屋這頭來,哪曉得遠遠就瞧見鄂多海又和這外頭來的生人眉來眼去。 而這野男人前些時候才和她一塊兒進村,現在還沒離開,卻又不住在這幾個村裡頭,莫非是跟她住在一起不成?! 「禮你想要壓在誰身上不幹我事。」 「老太婆呢?我現在就跟她提。而你最好現在就滾……啊!」 薩遙青一從土渠裡跳上來,臨到星庫爾身邊,馬上擒住他的一條手臂,跟著一扭。 「快放開!」又是那詭異的強大力道!星庫爾只能像只小蠅被捏住了翅膀似地,絲毫無法動彈,僅能痛得哇哇大叫。 「你在這裡無事生非,我不會放。還有,爺我有名有姓,再喊我一聲野人,一會兒斷的不是你的胳膊,而是你的頸子。」 「遙青,放了他。」因為聽到了外頭的聲響,所以本來還在屋內歇息的鄂嬤嬤走了出來,並出聲制止了即將把星庫爾手臂扭斷的薩遙青。 被制在身後的手,半晌才被松放;只是,一脫身,星庫爾便挺了挺身子,挾著星家之威,倨傲地說:「鄂嬤嬤,你出來正好,我在這就向你提親,鄂多海會是我星庫爾的妻,我擇日會將禮送來,你也讓她準備準備。」 「我想您可能有些誤會。」聽完,鄂嬤嬤卻淡定地說。 「誤會?」 「咱們多海說不嫁誰,就不嫁誰。」 「老太婆你!好言跟你提,卻被呼個巴掌,這鄂多海也是你撿來養的不是?真要主事,也不是你……」 聽他提這事,連一向脾氣溫煦的老人也不禁板起臉。「小子啊,你回去吧,既然我們住在遠遠的山這頭,就不屬於崁兒村,所以別用星家來壓我們。你這樣,你爹知道肯定也不高興。」 這老太婆,居然扯到他爹去了?難道她不曉得他爹現在不過就是掛個名兒,只管弄些草草藥藥,外頭什麼事兒已經全部不管了?「罷了,總之你們很快就會來找我的,多海就等著入我的房吧。還有,你們收留個外地人的事,村人們知道的話怕是不會太開心,提醒你們了。」 星庫爾話中有話,不過為了不吃眼前虧,他也僅能悻悻然離去。 看著搗亂的人走遠,那站在微涼風中的老人,這才掩著心,晃了下。 「嬤嬤?」鄂多海急忙扶住她。 臉色不佳的老人微微笑道:「外頭風大,吹得我不舒服,攙我進去喝藥吧。」 除了宿疾與心病讓她身子不適之外,她還隱隱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那是一種預感,令她惶然的預感。 也許是季節轉換,天兒涼了,又或許是星霄給的藥不濟事了,那天和星庫爾在外頭講完幾句話後,鄂嬤嬤進屋後就備感不適。 但因為這山頭就僅有星霄懂醫藥,所以又撐了兩天之後,鄂多海不得不還是得往崁兒村裡去。 「你別跟著我,我自個兒去就可以了。」走在往村子的那條路,薩遙青仍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只是思及星庫爾說的話,她想他還是留著比較妥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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