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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那麼,是為了救人?」這是她連日來的疑問。「你是不是想救誰,所以時間才不能耽誤?」

  回頭盯住她,眼神複雜。也許是他昨晚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所以她猜測。

  「咳……對不起,我實在多話,這個,是我一次不小心聽船上大哥們提起的。」好像一提及這事,他的臉色就偏沉重。

  原來如此。「沒關係,聽到就聽到了。」沒在意他們初識不久,和她說話,並不感壓力,只要適度,他覺無妨。「你……聽說過幽冥花嗎?」他忽然隨口一提。

  「幽冥花?當然聽過。」只要是生於江中、江邊的一切,她自然清楚。「怎麼問這個?」

  他微揚唇角,未吭聲,於是她接著說:

  「那個幽冥花呀,長於水底深淵處,每逢望日開花,每逢閏年結實,其花能愈百病,其實能使耳聰目明延年益壽。這一帶的話……我曉得冥山豐都城下有,不過那已經是好久前的事了,現在還有沒有,並沒有人知道。」

  「你知道很多。」本來只是隨口問,但此刻她卻讓他兩眼為之一亮。

  「這個……呵,我除了嘴巴多話,耳朵也很靈,這個傳說只要在江邊住過的人應該都知道。」狀作輕鬆地玩著辮,但等她想起一件事,兩道後又乍地攏靠。「嘿,你說的這幽冥花,很多人為摘它而喪命,你該不會就是想摘它替人救命吧?」再過兩天就是十五,所以他趕路的目的避不了是為這個了。

  然而那豐都,是鬼府,平日鬼氣森森也就不說,重點還是那幽冥花是長在鬼府山下水域的深淵處,怎摘呀?即使如他這般善水之人,也是冒死之險。

  她正掛意,卻見他但笑不語,將手探進腰間,撚出一物。那是一方布巾,打開布巾,裡頭躺著的是一片枯乾花瓣,花瓣呈現瑩瑩乳白。

  「你找到了?」有些訝異。但眼前這幹去的花瓣已無功效,幽冥花的花瓣與果實必得在離株七日內食用,失去了水澤就也無用了。他搖頭。「如果我已找到那就好,這是在重慶府偶遇的,摘到這花的漁夫已經不在人間。」

  聞言,更是擔起心,她追問:「那漁夫怎死的?」

  「生於水,營生也是水,自是死于水。」

  登時瞠大眼。「瞧你說得輕鬆,連那摘花的漁夫都死在江裡。你還要冒這險不成?」他這是明知前頭是死路,卻偏往死路走,呆噫!

  「這險非冒不可。」

  「哪有非冒不可的險?幽冥花的效用只是口耳相傳。」除非已沒有其它辦法,除非那人對他極重要,要不這根本是找死!

  「其它的辦法我都試過了,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讓我碰上它結果。」閏年結實,算算,今年也該結實了,如果真找得到的話。

  「別去吧,真的很危險,如果非去不可,那麼我跟你一道。」她可以拍胸腑保證,有她護著他,什麼事都會化險為夷。

  「你跟我一道?」狐疑看著她。

  「對,我跟你一道,那麼那些水裡的……」啊!差點說溜嘴。「我是說,多一個會泅水的人幫你,會好點。」她咧嘴笑,只是他似乎對她的話毫不採信。

  「是嗎?」抬手,發現雨有轉大的趨勢,他將花瓣收進腰袋。「雖然我不能讓你跟,但我還是謝謝你的心意,雨大了,一會兒就進峽區,你還是進船艙去吧。」他趕她,更拉起她的手往船艙方向帶。

  「嘿,重濤兄,你真不信我可以幫你?」真可恨,如果她能將話說白就好了,可惜萬萬不能。因為他是人,而她是……

  到了船艙門口。「進去吧,等一下浪大,我可沒多出的手扶你。」朗笑。

  「喂!重濤……」話未說完,便被硬塞進船艙,站在艙口,她杵了好久,最後只好悶悶地揀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而等她再抬起眼,這才發現船艙裡還有另外兩人。「你們……也在?」

  「蘇姐姐躲雨啊?」先回復的談初音,將原先盤著的腿伸下。

  「她是被趕進來的,這麼纏人又囉嗦的女人還真少見。」冷淡吭了一聲,仲孫焚雁閉著的眼皮是連掀都沒掀。

  「你……」這無理的傢伙!

  「我有名有姓,說過了的。如果忘了的話,叫聲爺我還舒坦。」

  爺?呵,看他的模樣還不出弱冠,居然就這麼囂張霸道?「什麼爺?椰菜的椰嗎?我可喜歡吃椰菜的。」吊眼。

  「你?」他被蘇映潮三兩句逼得兩眼直瞪。

  「我也有名有姓,說過了的。不過我不貪心,忘了的話,只要叫聲姐——我就也舒坦了。」跟她鬥,再等八百年,這躁性的小子!

  「該死的妖怪!」吃了悶虧,仲孫焚雁抱在胸前的手臂倏地一動,他將刀尖直指蘇映潮。

  「妖怪?」他說的是她嗎?如果是,那就錯了。挺起胸,她朝那刀尖一頂,說道:「你想砍我不成?」眼瞄了下刀,那刀確實不俗,除卻它古老的刀型與氣勢,還有那刀口上的符。勒令刀神清淨……唉?好長一串,該是鎮刀符。

  仲孫焚雁頓時愣然,因為訝異蘇映潮的反應。「你為什麼不怕?」

  「怪了,我為什麼要怕?況且你的刀沒出鞘能殺人嗎?哈!」他的話,讓她懷疑眼前這兩人的來處與來意。伏魔人嗎?可小姑娘安靜過了頭,不像!而這小子又浮躁過了頭,更不像了。

  「坐下吧,浪變大了。」談初音終於出聲,而船身也在這時晃動了下,使得那針鋒相對的兩人迫不得已生回原位。

  「既然她非妖非鬼,為何你要跟著她?」將刀往身前一杵,仲孫焚雁對著初音寒側問。

  然,率先反應的卻是蘇映潮,她訝問:「你們……跟我?為何跟我?」

  談初音唇兒輕哂,不隱瞞地說:「因為姐姐非凡人。」

  「非凡人?」呀,這小姑娘果真不同于人!訝異之餘,她不禁站了起來。「我怎麼非凡……喔啊!」哪知她人未站穩,船身又給一波浪擠得高起落下,她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

  「外頭,進入峽區了嗎?」這短短時間,水路似乎變顛了,談初者忍不住問。

  蘇映潮沒給撲倒,卻撞到額角,揉著。「應該是,外邊雨大水急。」還是坐回去好,兩腿往座上一盤。

  「姐姐,出這峽區約莫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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