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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好吧。」啊,怎會這樣?.她說什麼來著,不知怎地,心底極力反對,那應允卻脫口而出,莫非著了魔了?捂著不受控制的嘴巴,申老夫人瞪著眼前那氣息詭異的男人,糊塗了。

  「謝老夫人。」等幾名亦半糊塗著的僕婢將老婦攙出門,男子將門帶上。

  雖然也覺不妥,但有婆婆在她似乎是接近不了闊天的。固然不安,蘭舫還是趁著男人關門之際,如花兒捎蝶般輕步移至床榻旁,她落座,凝進申闊天憔悴的病容,懸宕著的心,眼看就要投進恐懼的深淵。

  數月不見,思念折人,但……那總好過今日見他受傷,而她卻無能為力啊!掠過額上的傷,她的指尖觸著他的平凡面容,唇瓣微顫。

  「他讓蛇咬了,是生長在南方的赤鏈蛇。」

  不知何時,男人的聲音竟緊貼著她的背後,她倉皇地回過頭,可卻發現他不過只站在離自己兩步遠的地方。

  注視她慌張的反應,他只蹈禮地退到床榻的另一端,站著。

  困窘地轉回臉,努力不將剛才的晃神往心裡去,她注意力放在申闊天身上,巍巍問道:「赤鏈蛇?很毒嗎?」抓著申闊天的手,發現上頭因常年提筆的繭竟堆成了惡瘤狀。

  「是很毒。」斂回視線,走近蘭舫。「赤鏈蛇的毒主走經脈,狂不能堵,若無玉精,輕則百日成殘,重則傷及腦髓,永還不醒,魂魄永無歸期,而他,屬於後者,你現在看的不過是毒發現象裡的輕微毒沁,毒堆在髮膚上的傷口,跟著化膿敗血。」

  「這……怎會?」登時一陣昏眩,若不是她緊緊捉著申闊天的手,現下她可能已經癱上了地。自懷了胎之後,她的精神好似一日不如一日,以前的她膽小,動輒膽戰心驚,如今的她更只要些微刺激就受不住,這個性加上身體的變化,她真要賭咒自己的無用了。

  「你沒事吧?」見她的臉色刷白,男子伸出憐惜的手。

  她閉上眼眸,待睜開,已換上堅強。

  「我沒……沒事,倒是闊天他……」他是這個家的支柱,支柱倘若傾倒,那麼屋簷下的人又該如何是從?她不敢想。

  手伸在兩人之間,並未受到該有的依賴,他悵然地縮了回去,斂至垂袖中。「他……目前無事。」

  一聽,希望驟燃,熱切的眼對住他,卻意外發現他的表情恁般冷然,他看著床上的人,那目光壓根不似出於一個會救人的人,而是……

  「我已經讓他眼下我特製的草藥,暫時無事。」他說。

  「你是大夫?」

  「是,也不是。」曖昧的語意自然換來她的疑異。「我只是個喜于山林的普通人,平日拈花惹草,草藥是無心製成,所以只能擋上一陣,若想解毒,還得另尋他法。」

  「闊天遇上你,是他的大幸,蘭舫先在這裡謝過。」基於禮,她起身,更福身。

  乍時,他揚起一道耐人尋味的笑。「現在謝,太早了。」

  六個字,又擊碎她一半的希望。「為何?公子不是說得另尋他法,難道你不知道解毒的方法?」她以為他知道的。

  「方法總會有,只是想出來的時間不確定,而在這之前,你只要將我帶來的草藥一日一帖地讓他服下,他就能保命。」氣閑神定地走向門,恍若口中談的無關生死,不過一樁尋常。

  「時間不確定?為什麼這麼說?那要是在方法未想出來之前,草藥即用完了呢?」十指攪成一氣。

  在門前站定,並拋下一句無人能扛受得起的話。「那麼就只好聽天由命。」

  第三章

  聽天由命?為何他路途迢迢跟著闊天回府,最終還是給了一句「聽天由命」,這是怎生殘忍的情況啊!給她希望又讓她希望幻滅。

  金穗色的霞光透進了客房的窗櫺,映上蘭舫憂結的眉眼,格外迷離,她坐在榻上,將申闊天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取來篦子,正替他梳著發。

  她盯著他的臉,疑惑蔓生。

  自申闊天被送回府後,他就真的沒醒來過,雖鼻有息,雖心在鼓動,但卻一動也不動,好似沉沉睡去,一如那男子所言。

  那男子,名喚鳳玉,這是昨日從那跟著闊天至南方作買賣的家僕口中問來,也同時間了他的來歷,可那僕役卻只知他是個懂得草藥的行腳人,當闊天被躲藏在行囊中的蛇噬咬後,耐不住痛從馬背上摔下時,他就正好在附近。

  無助的僕役在郊外求不得援,又適巧他經過,且一眼識出闊天腿上的噬傷並宣稱懂得草藥,於是無奈之下只好求助於陌生的他。對於處理傷口,他出乎僕役意料地熟稔,更熱心地出借他自稱一路上採摘來的草藥讓闊天暫時抑毒,接著更不遠長途的一路幫著僕役送闊天回府……

  這一切看在他人眼裡幾乎是老天庇佑、家門慶倖,只是不知怎地,一想起那天他對她說過的話,她就是忍不住要猜測鳳玉的好心,與他出現的巧合。

  「呵……」掩嘴打了個呵欠,雖未入夜,疲意卻已上了蘭舫的面容。

  三天了,這三天中婆婆也不信邪地請來不少大夫為闊天看診,然而,卻是徒然。

  他們不是束手無策,就是搖頭興歎。欽!這些結果她怎不掛懷?多天來她幾乎是飯不下肚,睡不成眠,有時甚至半夢驚醒以為闊天在叫她,當她急急和衣穿鞋走出門外欲往客房,這才驚覺那聲聲的呼喚不過是憂心導致的幻覺……

  難不成,如今就只能依靠那要她們聽天由命,身分成謎又高深莫測的鳳玉了嗎?

  看來她們似乎別無選擇,因為喝下他調製的藥汁,闊天才得以一息尚存,連手上的毒沁也保持原狀未再惡化。

  停下手邊整發的動作,蘭舫將申闊天的頭輕輕安回她好不容易逡工的鴛鴦枕上,她又檢查了一次他手上不再化膿的繭塊,才起身欲出門喚人帶來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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