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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然而那家丁卻急著喊住她,等她忍耐住腳下想奔的欲望,他說了:「少夫人,少爺他現在人不在大廳,在客房裡,」

  「客房裡?怎麼了?」前一刻才聽見他回來,怎麼一下子就到客房去了,莫非……他不急著想見她,和她腹中成長著的胎兒嗎?

  「少爺他人受了傷,是老夫人吩咐讓人抬進客房裡去的,現在正找大夫來,而我是過來通知夫人您。」

  「受傷?」這兩個字,如雷貫頂地轟進蘭舫的腦袋,瞬時,她眼前炫了白花,腳下微軟。不適之餘,自然也沒去追究申老夫人給的安排。

  「少夫人您沒怎麼吧?」攙著人。

  「沒……他……他怎地受的傷?嚴不嚴重?」臉色略白,急忙站起,人又匆匆地往廂房的方向奔。

  「小的不知,但聽說是從馬上摔下來的。」

  「摔馬……」嘴裡喃著那令她膽裂的消息,腳步全憑著旁人撐持著。未久,她來到客房外,那裡僕婢來來去去,有的捧著髒汙的衣物,有的端來乾淨的水。蘭舫憑著門柱怯怯地不敢進門,直至一盆帶血的污水從她面前晃過……

  「血?」他受了重傷了!不再想像屋裡的狀況將會有多糟,也不管自己是否已經準備好,她沖進了門。

  房中床邊圍了幾個人,擠得滿滿令她不見床上人,他們一兩個是伺候著的僕役,一個自然是憂心如焚的申老夫人,還有一個人的手則在床上人的身上來去。

  ……該是大夫吧!

  屏著氣,視線由那人羊脂白的衣袍角來到他的腰間,蘭舫穿過他腰及手臂間的縫隙,終於窺見了申闊天,只是他卻雙眼緊閉,臉色晦白,額角更爬了一道傷口,傷口仍滲著血。

  驀地,她抽氣,而床邊的人也全反應似地回過頭來,除了那名大夫以外。

  「他……沒怎麼……」捏白了十指,木然地問。

  只是一干人雖全瞧著她,卻沒人回應她的問題,好久好久,當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會被這氣氛給窒息死的時候,那著羊脂白袍衫的人開了口。

  「外傷沒事,有事的是內傷。」迸出那人口中的嗓音,是金石敲擊般的清亮,他回過頭,凝住蘭舫後,就不再移開視線。

  「內傷?什麼內傷?」目光猶是停在申闊天的面容上,她又向前走上幾步。

  「你別過來,站那裡就好了!」然而申老夫人卻在這時大喊,她杖子一杵,人站了起來,跟著指箸蘭舫的鼻喝斥。「我就知道天兒不該娶你,自你進門,他就受傷不斷,在府裡是這樣,出了門更是這樣,你剛進門的那一個月,他更大病了一場,這……這……真是招災呀,出去出去!」冗長的罵裡,只差了沒將她歸入妖物轉世。

  「但娘……闊天他需要人照顧,我……」什麼招災之論,此刻的她全然聽不進耳,她擔心的唯有那躺在床上的人。

  「我說出去!你聽不懂是不?」在她眼裡,沒什麼比得她受重傷的獨子更令她焚心,即便是懷了身孕的兒媳,於是她伸手一推,將跟前的人推了個踉蹌。

  沒能來得及反應,蘭舫往後跌去,原本以為會摔地,結果卻意外跌進一副溫暖的強臂裡,下意識地,她抬起眼簾,望入頭頂那雙自一瞧見她就未曾移開視線的眼。

  朦朧間,她失了神。

  那雙眼,形狀像極一對飛尾鳳,瞳仁就占去眼睛的大部,而顏色雖黑如墨玉,卻清澈如鏡,裡頭閃爍著的芒暈,予人暖暖的感官,再加上額間一道約莫一節指長的淡絳色……額印,他俊秀出奇的面相,不禁讓人的魂魄就要被吸引了去……

  闊天?怎這一瞬間,她竟覺得他長得很像闊天,但……再仔細一看,卻又不像了。莫非她眼花?對,一定是她眼花,因為闊天的長相並不似他一般出眾,而且,光就他那一雙眼……

  噫,如斯忘憂美目,該不屬於人間的啊,她不覺在心底一喟。

  「你沒事吧?」驟時,那眼兒微眯,挺直鼻樑下的薄唇更彎成一道弧,原因不明,而清晰的鼻息,則輕拂過她的頰,惹來一陣酥麻。

  凝進笑容,蘭舫倏地一驚。「對……對不住。」低著臉,她朝他一推,人微晃地退至一旁,心頭暗罵失了規矩。

  「幸好沒跌成,要不傷到胎兒,你可好了!」申老夫人似乎沒瞧見兩人的眼神對流,猶自對著蘭舫叫駡。

  心兒慌跳的蘭舫手掖著淺淺起伏的胸,不敢言語,一是為了婆婆正在無理能解的氣頭上,一是為了……為了那男人原因不明的淺笑。

  見蘭舫遲遲未動作,老婦又嚷:「怎麼還不出去,」

  「她留下。」孰料那男子卻說了,這時他才將視線轉了向,向著申老夫人。「她是申家的媳婦,躺在床上的是她的丈夫,她該有必要知道她丈夫的病況,剛剛我已經向你們大略說過他的情況,只剩她不知。」

  「那又當如何?」反正她又不準備讓她接近天兒。

  「你們既然都知道情況了,而人多對床上的人亦不妥,不如你們先退出去,我來向少夫人交代。」他笑,兩尾飛鳳跟著晶亮起來,只是站在他後頭的蘭舫只見得到他烏絲服貼於頸後的偉岸背影,卻見不著他說此番話時的表情。

  「這……」他是陌生人,又是名男子,她的兒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留這兩人獨處怎成體統?

  「可好?」對著老婦,唇線又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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