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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這才鬆開臂圍,看著她站離他一步,兩眼始終看著地面,毫無意思將她的目光留給他。

  「對,每次都疼,你……從沒痛過麼?」還是看著地面,嗯……該說是盯著他的腳掌。

  從小至今,她的話從沒多過,且每回開口,字更是寥寥可數,但他已經習慣,所以對她,他已經練就「斷章取義」的特異能力。「哈,自小沒人敢打我,只有我打人的分,即便是我那叱吒武林的爹,所以,痛的滋味我從未嘗過。」表情多麼不可一世,恍若天下就在他的掌握。

  「你打人,人會痛,君子當以德服眾,學武也有武德。」難得說出一堆字,但那總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例如被他氣著。

  「武德?那是什麼玩意兒?」掏掏耳,輕蔑的語氣宛若聆進一聲蚊叫。

  終於抬眼瞅向他,櫻色的唇瓣哂笑。「學武不修武德,終會變樣。」

  「變樣?變什麼樣?」不認為她會說出任何能讓他心服的東西,他靜待著,只是等到的卻是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腳踩。

  他悶聲一哼,等伸手想逮人的時候,少女已經靈巧地閃過身,自懷中取出一方帕子,蹲身開始處理地上的鳥屍和鳥巢碎片,準備一會兒進府後,找塊安靜的小角落葬了。

  「武人不修武德,終會成害。」背對他喃言。

  害?她說他終有一天會成害?這口吻就跟他爹一樣,呵!真可笑。盯著她背影,儘量不讓這話往心裡去,但最後仍是忍不住覺得有點愴然,因為說話的人是她。

  只是,他天生就是如此,要他改變,乾脆要他去死,所以最後他還是只讓那不對勁的感覺佔據他心底一瞬,隨即甩甩頭將之拋諸腦後。

  「請問……兩位是?」而就在兩人鬧脾氣的同時,府宅裡頭來了人,他走了出來,模樣是管事打扮。

  青年一派不想塔理的模樣,唯待少女收拾好一地狼籍,起身掠過他,才回應了申家管事。「大叔好,我叫談初音,來自江州,家父談問俠和貴府有往來,這是引進手書。」遞出手書,她笑容可掬,嗓音舒緩,清麗的模樣讓人望之通體舒暢,像飲了質佳的泉水般。

  「呿。」借住就借住,哪來這麼多虛偽的客套,還對一個老頭說了那麼多字,真是奢侈!二十餘個字倒不如拿來說喜歡他,青年雙臂抱胸,仍是踞傲。

  他特立的行為,自然引來管事的側目。「那麼這位?」瞧他背了把刀,很是嚇人。

  「我家大哥,無禮,可以不必理。」

  聽了,青年橫眉直豎。「我叫仲孫焚雁,不同姓,哪是你家的誰?」

  「瞭解,那麼兩位請跟我進來。」雖然青年有些古怪,但少女謙讓有禮,且有手書引薦,看來該不會有差池。仲孫焚雁的吼叫尚未完結,管事就已背過身往宅裡走,而談初音自然是跟了過去,留下一人站在原地。

  他想著談初音說的話,又想著管事的態度,忍不住他躁烈的脾氣又起,心火直燒腦子。

  「該死的老頭!」除了惡咒,在跨進申家大們的同時,他更反掌在墨色的厚重門板上留下一枚掌印,深刻的。

  第二章

  數天后,申府的庫房裡——

  「這裡的古董,少說也有數千件,不過也奇怪,城裡最近囂張的飛賊,怎麼不打我們這裡的主意,那回只過門不入?」一道男音說著。

  「那是因為我們的古董每件都不小,要偷可會累死的。」一道女音細笑。

  「是這樣嗎?嗯……有沒有聽說過愈古老的東西愈容易聚集一些咱們人看不到的玩意兒?我覺得那飛賊是因為這樣才不敢偷。」眼溜著四周。「瞧瞧,這庫子的最深處,那道門,你該沒進去過吧?我想連老夫人都忌諱的地方,穢氣一定最重。」

  他望住庫子最裡處,那道厚重卻神秘的實木門說著。

  也看向同處,可因為膽小又立即縮回視線。「你別亂說話,庫子裡的寶物還得賣人耶。」斥責一聲,寒毛也給說得立起來了。

  「嘖嘖嘖,瞧你膽小的。不過說真的,我在府裡工作也有十數年,光這庫子發生的怪事就不少,有些聽其他人說,而我自己則碰上過一件。你……曾不曾在經過這裡的時候,聽見裡頭有人喊你,可是當時庫們卻是鎖著的,裡面壓根無人,」

  「唉呀!」雙手搞耳,唉嚎一聲。「你別再胡謅了,再說我要告訴少夫人治治你了!」

  「欸,我說的是千真萬確,等你遇上就會相……」少夫人?一聽這稱謂,家丁終於收了口,他和一直和地閒聊著的婢女不約而同望向一旁。

  那裡,蘭舫正垂頭沉思著。

  八月十五?明日就是十五,她的心,幾乎都懸在那流動緩慢的時間上了。

  每回只要闊天一出門做買賣,她的日子就像彈著重複的調子,一次又一次,一日復一日,數著花開,也數著葉落,不僅千篇一律,更緩如度年。

  日裡、夜裡的等待,似乎只為他的歸來,然而在未將他的容顏複習仔細,他便又離去。既作商人婦,她自然得習慣這樣的日子,只是她的心,卻仍克制不住地暗暗說思念啊!

  「少……少夫人,庫子裡的東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奴才去回報老夫人?」

  身後,那家丁問了,而蘭舫也才從沉思裡醒來,她不禁要失笑於自己這看似閨怨的舉動,以前的她從不會像這樣的。

  停下手邊清理一頂銅制兜鍪的工作,她朝他頷首。「好,你去吧。」庫子裡的東西為數眾多,幸好有專人打點,要不這幾天的清理也沒法完成上一半。回過頭,她繼續擦著頭盔上的紋理。只是盯著頭盔,她突發一想,旋即喊了:「等等。」叫住正要出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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