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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少夫人……」拳著掌,春花兩腮緊繃。這是她和老夫人之間的秘密,如今未得手,而她卻知悉了……那麼,想怎樣嗎?

  垂著螓首。「累你受罪,我很對不住,只是外頭的傳言一點都不正確,我爹自幼至老,雖然摸著寶玉,雕琢著寶玉,但那只是過路財寶,他從沒留下,也沒有私藏半點,這是我殷家的祖諭,世襲的子弟必定奉行。」

  張著口,春花無言。她完全沒預料,蘭舫在得知情況之後,不僅沒責怪她、告發她,還跟她說這些。也許她可以當睜眼瞎子,或對她所指的一蓋不認,但是,她的心意她卻無法忽視。

  「春花。」

  「是,少……少夫人。」從怔忡中驚醒。

  「我知道婆婆的性子,她不喜歡我,也許我一輩子也討不了她的歡心,當不了孝順的媳婦,而你……」想起今天在客房所聽到的,有關她與闊天的關係。「你……和我夫君,真有情嗎?」問這話,她心如針戳。

  「這?少夫人,那是沒有的事,我和少爺……少爺他不過是因為……」似有難言之隱,所以她又將話吞了回去,是以引起蘭舫的繼續誤會。

  手抓在腹前,天人交戰許久,說了:「如果是真,于情於理我們都該給你一個交代,雖然我會生氣、傷心,甚至怨忿,因為我也是個女人,和人分享所有是極痛苦的,可,矛盾地我卻能體諒你的處境。」一口氣說完,她吐掉一篇艱辛,調眼向廊底,不覺,她似乎又瞥進那道數日來如有影隨行的羊脂白身影。

  他又跟著她、聽著她、看著她了嗎?鳳玉……

  「少夫人,春花只能說,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這樣,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樣好的一個人,或許我……」心中憤恨暗生,對某人。

  「沒關係了,一切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吧。」一哂,想起這句話是某人對她說過的話,她就不禁想笑。原來身處於大環境的人,若不具有抗衡的能力,最後都只能聽天由命,更則隨波逐流啊,真無奈!「客房我自己過去就成了,你有事,就下去忙吧。」

  瞪住蘭舫孤然而行的背影,春花是有話說不出,讓心事噎了喉了。

  第六章

  「請你別再跟著我。」人才到客房門前,蘭舫便再耐不住,她不需轉過身,就已能感覺到某人的存在。

  「於今你不消回頭,就能感覺到我的存在。」自廊柱後走了出來,鳳玉盯著佇立門前的蘭舫。

  「我不是傻子,有人跟著我,我怎會不知?」雖然他的出現屢番幫助了她,可他清澈的眼眸,卻像能洞悉人心似地,令她忐忑,人皆須有自己的秘密,要不然就會像離了水的魚兒,沒了庇護,乾涸而亡。「等會兒回頭我會跟婆婆說,既然你無法醫好闊天的蛇毒,那麼我們就另尋他法。」

  「你討厭我跟著你?」不僅是討厭,她正趕他走。

  「人不需要第二道影子。」

  「可是這道影子,能夠無時無刻保護你。」望住她的眼神,是深意的。

  「我有闊天了。」夫君是天,出嫁的女子唯有那一片天,不管那天是雨是晴。

  聞言,忽地沉默,而就在蘭舫以為他無話可接之際,他又出聲:「我知道,在別人眼裡于名於實他都是你的丈夫,但他有無盡到當丈夫的義務,你的心該比任何人誰清楚,他從未給過你心裡渴求的那分安定、溫暖,不是嗎?」

  「……」咬著唇瓣,忍耐著。

  「你嫁給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走向她。「只是順應女子的命運,還是想終結皮相帶來的疲憊,還是為了……替你爹復仇?你知道申闊天一家是為了某種目的所以迎娶了你,你還是不顧一切地嫁給了他,你每天出現在他面前,就是想讓他陷在愧疚裡,籍以懲罰……」

  啪!

  鳳玉的一番指控,僅止于蘭舫轉身後揮出的一掌,只是她的掌只在他的臉頰上掠過,便被他抓了下來。

  顫著唇,說著:「你究竟是誰?為什麼……為什麼胡說!」纖腕被緊扣住,她抽不回,更退不了身,整個身軀幾乎被籠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沉吟許久。「對不起,我是胡說。」眼眸仍舊冷靜。

  「你?」盯住他說風說雨皆是冷靜的雙眸,她是窮究了理解力也不能稍知他的半點用意,然,若以一般貪色的男子看他,她就也太過膚淺了。連日來的觀察,讓

  她這麼認知著,雖然在城外他確實對她說了一堆露骨的話。「……呵。」屏住的氣息,不禁宣洩出來,她苦笑一聲並往後踉蹌,幸好鳳玉始終抓著她,要不她又要跌倒了。

  銳利的視線緊鎖著她偏開的臉龐,清晰的嗓音徐緩道出:「蘭舫,你這樣……讓我想抱你。」

  「嚇!」急瞪住他,彷佛他說了該天打雷劈的話。

  「我說的話可以是假,可以是道聽途說,也可以是因為我忌妒或羡慕所以杜撰而來,但你得明白,你的心如果不堅定,那麼任何一個要你的男人,都可以趁虛而入。」

  攢起眉頭。「放開我,你這個無禮的……」

  「另外,倘若任何人都能在這時趁虛而入,那麼我會是那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他將無理由地回到她身邊。

  「放開我!」這疲累的一聲,終於換來手腕的輕鬆,她趕緊退離他能擒獲她的範圍。心底,她不知看似蹈禮的鳳玉何時變得如此霸道、無禮,但此刻她是真讓他給嚇著了。

  在對立一會兒之後,蘭舫選擇逃離。轉過身,她探手準備打開客房的門,將那神秘不可犯的男人關到門外。

  「又要逃?」同時,他說。

  不想理睬,她逕自開門。

  「但我不準備讓你逃,因為我已經旁觀太久,不想再默默下去了。」

  旁觀太久?何以他所說的話都那麼難懂?他不就是在時數日前才闖進她的生活的嗎?倏時,她緊張。「你究竟、究竟想做什麼?」回過身,看著鳳玉。

  「你希望我救申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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