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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看什麼,這麼專心?"就在她手即將伸出的一刻,湛良威已合上書,往她這邊走來。

  "我……在看你都收集了什麼書。"

  "都是一些醫學方面的書,很無聊的。"他的目光掃過剛剛被人研究著的那一層。

  "應該不會無聊,像我就很好奇紅色的那一本,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紅色?"視線定在那本他視如珍寶的日記本上,除了懷疑是自己換了位置卻忘記擺回抽屜,目光更驟然暗沉。

  給了一個作怪的笑。"不介意吧?要不介意,我自己動手拿就好了。"手即將伸出。

  忽地捉住她的手,眼神是複雜的。

  怎麼回事?她錯愕著。

  "咳,對不起。"放開了她,偏開身體,手比了個請的動作,意思要於曉戀離開。"我看下一回好了,下一次你來有時間我再借你,現在我們開始討論房子的事情,先看樓上浴室。"

  "下一次啊?我……真的不會看很久的。"雖然他的緊張十分可疑,但她還是忍不住討價還價,因為她真的很想得到答案。

  但湛良威並未同意,他依然維持同樣的姿勢,僵了一會兒,於曉戀只好作罷。

  她走出書房,聽著後面的人將書房關上門,兩人上了二樓。

  "很抱歉,因為剛好今天的這段時間季盈不在,為了不想再有前幾次的情形發生,所以……"看著進浴室的人,他含糊地解釋著。

  "原來是這樣,沒關係。"信口應著,沒打算探究他剛才奇怪的反應,畢竟是她不對。

  "你……"

  "上次你說要將這間浴室拓寬……雖然有點難,不過幸好不會影響到建築結構,我回去會再想想。"抬頭看著浴室天花板及樑柱,轉個身,剛好正對鏡子,她順便貼近撥撥自己微亂的頭髮。

  她從容的模樣,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剛才反應過度,好像怕死了他人碰觸那本日記一樣。

  怕死了?是啊!這樣形容他剛才的反應,實在貼切。

  于曉陽的日記,可以說是他這六年來的精神支柱,所以他自然將之視為珍寶。而這麼說它,並不誇張,因為裡頭有個和他同病相憐的她。

  他愛他的妹妹湛季盈,她則愛她的哥哥于曉陽,季盈和曉陽更因同一場車禍,一個死一個傷,留下他和她苟延殘喘。

  早年去大陸設廠投資的父母,不!該說是養父母,因為養父患有精蟲過少的病症,所以湛家遲遲沒產下一兒半女,於是透過社會機構領養了一個他,而季盈則是日後養父母意外產下的親生女。

  養父母出了車禍客死他鄉,身後雖留下了筆數千萬的財產,但卻仍是沒辦法幫他醫好季盈的傷。如果數十次大大小小手術能徹底醫好她的外傷,那麼今天也就不會是這樣的情形了……

  六年陪著季盈痛苦的日子,他是這樣過的,那麼她呢?

  "曉戀,你……過得還好吧?這幾年。"她的外表一如以往地神清氣爽,教人窺探不出她的過往。

  回過頭看著門口的人,聳聳肩。"很好。"

  "真的?"或許是自私,此刻的他居然希望她透露出一點煩惱的感覺,他,真不應該!

  "要不然呢?你覺得我過得不好嗎?"與他擦肩而過,她走出浴室,且轉了話題。"我想,如果讓你妹妹搬到樓下住,應該會省掉很多不方便。"

  她很少見人讓行動不便的患者住樓上的。

  "她不習慣。"或許該說不接受,以前在老家,她向來就住慣二樓的房間,現在更改,只會讓她覺得是差別待遇。

  "這樣……那好,那麼你上次忘了說的,一定是二樓的這套衛浴設備想強化無障礙空間設計,對吧?"

  他和湛季盈都睡樓上,雖然分屬兩頭,不過為求方便應該是共用一套衛浴,只是目前裡面仍保持前任住戶的使用情況,並不大適合有殘疾的人使用。

  "對。"他跟著她,走向湛季盈的房間方向。

  "這走廊真長,你覺得需不需要在牆邊加條扶把?"

  "扶把?不,不需要。"實際上有會更好,但是基於季盈強烈的個性,那樣的貼心對她來說只是個侮辱。所以,能避就避。

  "那不加扶把,就換一塊大一點、薄一點的地毯,要不然就乾脆別鋪,現在這一塊,抵不到牆,總有一天會讓人踢到它的邊緣而絆倒。"到了之前被辭海砸頭的現場,她停步。

  "你真是細心,請你來肯定是對的。"跟著停住,他忍不住稱讚。

  "這是專業,要是對我的表現滿意的話,請反映給公司,那樣我會更高興。"望著門板。

  沒等她問,他推開房門讓她進入。"這就是她的房間。"他點亮大燈。

  湛於曉戀的房間?景物入目,於曉戀登時感受到的是封閉,尤其那一塊厚重且屬深色系的電繡窗簾,拉得密合無縫,前面還原因不明地擋了個又高又寬的書櫃,整個房間的空氣流動,似乎都凝死於該處。

  她無法想像,一個人可以將自己封閉成如此,連讓自己透一口氣都不允許……

  而如果傷勢真如湛良威所說的,只有某程度的後遺症,那麼她覺得她應該有辦法走得出去的。

  "沒空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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