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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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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你會每每傷了自己。」她低語,像在歎氣。 「什麼?」 「你和我一樣,並不瞭解自己,所以才會將自己傷得遍體鱗傷。」耳邊傳來雨滴打在窗框上的聲音,他抬頭看向外面。 窗外有著孤獨的路燈一盞,昏黃的光線下,是寒夜裡錯落而下的雨絲。 「還記得一次無聊的聖誕夜,我們做過的一件無聊事。」他提。 她嘴邊哼笑,沒回應。 他繼續說:「那一次我們做了雜誌裡的一個性向測驗,題目是:『你(你)的她(他),是屬於如何愛人的人?』你……還記得我們兩個分別測出來的答案嗎?」 其實答案早在嘴邊,但卻經過了好幾秒的沉默,她才飄渺地說出來:「我們兩個答案是一樣的,書上說,你(你)的她(他)是個能為愛犧牲一切,甚至自己生命的人。看完、我們還異口同聲笑說,這是什麼狗屁答案,一點都不准!生命是無價的耶!為了你(你)而犧牲?!」 聽完,尚美男輕笑:「你沒忘記嘛!」 「因為答案實在呆,所以記得特別牢。」她椰榆。「不過這麼無聊的事,你還提它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想說,這個答案並不是全錯,錯只錯在當時我們愛著的,並非就是那個能讓彼此付出生命的那個人。」 答案沒錯,錯只錯在他們當時愛的,並非就是那個能讓彼此付出生命的那個人。 當時的不是,那麼現在的呢?她會肯為那個男人丟了性命嗎?她真的已經愛到不可退的地步了嗎? 尚美男的話,簡潔卻寓意深遠地傳進她的耳裡,今原本讓雨淋得發抖的她,更覺冬意沁人。 路燈下,她抬眼眺向頭頂那在上樓高的窗口,想像裡頭的人是不是也像她現在一樣,感觸良多。 想著想著,不覺刮來一陣冷風,她鼻子一受寒,打了個噴嚏。意外發現電話對頭的她打了個噴嚏,尚美男狐疑地問:「怎麼了?」 「沒……」 「小心身體,這波寒流很強,又下雨,很容易感冒。」他曉得目前的她肯定想保住孩子,有身孕的女人抵抗力總會差一點。 又抬眼,他發現屋子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連……電話裡都傳來沙沙的雨聲。 發現雨愈下愈大,屋外的人也想先躲進騎樓再說。 「你等我一下。」她看了下四周,眼前也只有公寓大門前那個小屋簷下能躲人,她快速往那裡移動腳步,但雨卻模糊她的視線,讓她沒注意到柏油路上有個坑洞,她一腳踩了進去。 「哎呦!「絆了一下,她哀嚎一聲。 「喂!你怎麼了?」尚美男問,但對頭只傳來呼痛的細聲,於是他懷疑:「你現在在哪裡?」 她的腳似乎扭了,想爬起來,腳踝處卻傳來疼痛,一時之間,身體的不適加上心理上的空虛,她哽咽起來。 這個時候,她好想有個肩膀可以靠,固然她明白尚美男的肩膀已經不屬於她。 「你現在在哪裡?」說不上擔心,他總覺得她就在附近。 「我沒事,剛剛東西掉下來砸在我腳上,很痛!」現在的她,是狼狽的,她不想讓他瞧見。一向,她在他眼中是個像女神般完美的女人,她左手拿的是從容,右手捧的是自信嗎! 靜了幾秒鐘,話筒中他的聲音再度傳來。「你站在那裡別動,我下去。」 「你?」抬頭看,三樓窗邊閃過一道人影,而電話也在這時候被掛斷了。 不一會兒,他出現在公寓門口,盯著雨中的她,他並未開口,但最後仍因考慮雨有逐漸下大的可能,只好將身上全濕的她,暫時先帶進自己的屋子。 「這是我離開後,第一次再回這間屋子,它……似乎更有你的味道了。」進了屋內,一在椅子上坐下,她說了。 這話聽似話中有話,那意思,就好像在埋怨他,為什麼要將她的影子清除得如此乾淨。 「我一個人住,當然只有我一個人的味道。」回答得很冷淡,與手中斟給她的熱茶明顯成了對比。 「不歡迎我?」美眸裡沒有大情緒,但明顯在刺探。 「如果不歡迎,就不會要你進來了。」沒安全感的她素來如此,現在連他也成了她必須刺探的一個,在他和她生疏一段時間之後。 「是啊!如果不讓我進來,我現在應該還在淋雨……」她苦澀地笑。 眼前,她是讓他「營救」進來了,只是這男人已不再屬於她,她看著那雙比以前更湛然的眼睛,它們也曾為她而激情過,但卻已不再…… 說罷,兩人就這麼一站一坐,沉默了良久,仿佛已無話可說。 呵!原來,除了電話裡的制式應答,他們兩人的關係竟然已經走到這麼貧乏的地步,連一個共通的話題,都找不到。 在他情緒不明的注視下,她不自在地想改變姿勢。 「嘶!」只是捱不住痛,她倒吸一口氣。 寒冷的雨夜,她腳上的傷是加倍地刺骨,而那一抽一抽的疼痛,優仿佛正嘲笑著她的貪心不足一般。 「你的腳扭傷了,明天記得找醫生看看,我這裡有幹衣服,你換下來後不必還給我了。」意思是默許她穿過就丟。 說完,他真去找來一套衣褲,和一條幹毛巾。 「我……」接過留有他味道的衣物,她居然有撲進他懷裡的妄想,但一道覺悟劈腦,她立即忍了回去。 「換好衣服,我載你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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