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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見了他就知道?這句話說得她志下心不安。

  換完衣服,玉棠兒和花精便跟著牛力大娘來到膳房,膳房裡路恭臣早已在裡頭。

  「我有事跟你們商量,坐。」盯著一大一小穿著他特地吩咐人去準備的衣物,路恭臣露出難得的笑容。小芽苞穿著嫩綠色的襖裝,很精神;而玉棠兒……那胭脂色的紗羅裙也真的適合她,此刻的她雖未費心裝扮,但那出塵的特質已透露了七、八分。

  兩人不太適應地在桌前坐下,四隻眼睛不由自主地好奇凝望他。

  有事商量?聽起來好象……有些沉重幄,玉棠兒不禁作如是想,她朝四下探看,更發現其它的人皆已退去。什麼事這麼神秘?連一干人都被摒退。

  不過想想,即使他要趕他們出去,她也會再想辦法混進來的,因為她是無所不能的海棠花神嘛。

  「恭臣大哥有什麼事要與我倆商量?」玉棠兒挺著腰稈。

  見她不自在,他笑道:「無需這麼拘束,吃吧。」

  回應地笑笑。「好。」她的確也餓了,拿起碗筷,不客氣地撈起粥,而花精更是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靜了一會兒,路恭臣徐徐開口:「你和玉芽還要進京尋親嗎?」

  怎提這個?停下箸,玉棠兒戰戰兢兢地盯住神情嚴肅的他。

  「如果要,我就托人先幫你們找,等找著再送你們過去,這樣會好一些。」眸光稍暗,像是失望。

  「那如果我們不要呢?」廢言!如果要,他們還這麼努力纏他做啥?

  黑眸霎時光亮。「如果不要,那我回鄉,你們跟來如何?」

  「回鄉?」還要他們跟?」

  「這事其實我也不容易開口,但不說又不能就這麼耗下去。」他難得心煩,也難得有事難以啟口,所以玉棠兒看得目瞪口呆。「事情是這樣的……」

  自從他高中狀元,便也一直想將故鄉的老母接到青陽縣來,只是他的娘個性十分固執,一直堅持要他實現當初進京考試時對她許下的諾言,才肯依他的意到青陽縣讓他奉養終老。

  這一年多來,他已經讓人回去請了好幾次,但都沒能順利達成。

  他娘不是以一句「捨不得離開故鄉」打發,就是頻頻向他催討諾言……

  唉!並非他不想說到做到,而是要他找段好姻緣,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更何況他心裡早就有了某人。

  某個在十數年前,就已經深深進駐他心裡的人除了心裡有人,路恭臣將能說的都說了。玉棠兒聽完先是點點頭,跟著又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堆起眉頭。

  「你說你答應了你娘什麼?」這好象是關鍵。

  我答應她,在求得功名後,于青陽縣成家。」

  成家?他連個對象都沒有,如何成家?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她娘要等到他成家,可能得等到白髮蒼蒼。

  不過,她會將那段時間縮到最短。她有把握。功名你是求得了,但是家呢?」

  路恭臣悶頭苦思,深長地歎道:「不想那麼早成親,我有我的理由,但是她不諒解,而我又不能任她孤伶伶一個人。」

  其實說孤伶伶,他娘倒也不是太孤單,她從早到晚有圃子裡的花、草、青菜陪著,所以至今從未聽過她抱怨過一聲。

  「那麼現在……我能夠幫上什麼忙嗎?」如果能幫他早日找到姻緣,她是什麼都肯做。

  「這就是我找你商量的目的。」他抬眼,認真地看著玉棠兒,黑眸光亮。「如果可以,我想麻煩你佯裝是我即將過門的未婚妻,與我一同回鄉,將我娘先接來青陽縣再說。」

  其實,在這之前,他根本不會有這念頭,要其它的女子假裝他親昵之人,縱使只是「假裝」,他也不太能接受。

  但是,玉棠兒出現之後,他心中那固執已久的堅持,就被完全軟化了。

  原因無它,因為她實在像極他心中的某人,又或許她根本就是他等著的那個人。

  這次回鄉若能將娘接來,又能確定玉棠兒的身分,那就太好了。

  思及此,路恭臣的臉上就又泛出一層隱隱的喜色,可是正處於驚訝狀態中的玉棠兒卻未能及時發現。

  他說什麼?要她假裝成他即將過門的妻室,去幫他將他那固執的娘「拐帶」過來?這……

  「如果不妥,那麼……」

  不妥!怎會不妥!她高興都來不及哩!

  在玉棠兒答應路恭臣的請求之後,當天下午,包括一名車夫,一行四人便即刻啟程往路家所在的縣城而去。

  只是預計一天一夜的路程,於今也才過了半日,路恭臣的耳朵便有些承受不住了,因為玉棠兒那不絕於耳的……條件!

  「恭臣大哥,如果路大娘肯在青陽縣住下,那你是不是就真要討一房媳婦讓她汗心開心?」

  「看情形再說。」

  「看情形?可你不是答應我會盡力而為?」其實他娶不娶,嚴格算來該也不幹她一名外人的事,但為了任務,她可得拿著鞭子在後頭逼著。

  「我是答應了。」掀開馬車側邊的布幔,外頭山巒邊的夕陽,將光線帶入了車中,將裡頭的人鍍上一層亮亮的金「答應就要做到呀!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嘻!把他當馬來鞭,似乎殘忍了點。

  玉棠兒正心虛地笑著,而回過頭看著她被垂的秀髮被鑲了一層金的路恭臣,卻不禁失了神。

  她……也是像這樣,處於溫軟的金芒中。

  雖不見「她」面容如何,但「她」聲音裡藏著的甜蜜笑意,就已在朦朧中甜透了他的心扉。

  不覺中,又給他想起了記憶中的……某人。

  「呃……我臉上有什麼嗎?」收起笑臉,問著路恭臣。

  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顧左右言它:「沒什麼。我在想,把這株芍藥放在這裡,你們會不會受不了。」他聞慣花香,所以濃烈清淡對他都無影響,連昨夜,這芍藥都放在他書齋,就怕香著不適應的人。

  「受不了?怎麼會!我和小芽苞一向愛花,可像這麼香卻不野的,還真難得碰上。」垂下眼,看著坐在她和他之間,小芽苞手上捧著的芍藥花。

  是哪,這麼香的花當然難得一見,因為它是她以花神身分託付了重任的對象呀!而路恭臣雖不知背後秘辛,但卻識得它,亦珍惜它,一如他珍惜他園子裡的百花,甚至更多。

  將它帶回他的故鄉,他認為較接近自然的地方,便是他此次帶花同行的目的。

  思及他柔軟的心地,她就要按捺不住對他生起仰慕。倘若有哪個姑娘家真被他看上,一定會很幸福的。

  偷愉哂笑,玉棠兒心底一股要冒芽不冒芽的感覺,又更抽高了一節。

  撫著暖烘烘的胸坎兒,視線由芍藥花逐漸攀升,而後不經意地定著在花精雞蛋狀的臉上,忽爾,她提肘蹭了即將把口水澆到花上頭的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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