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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我不說話。

  「你喂我,好不好?」他嘟起嘴向我吹氣,及肩的髮絲從他的俊顏掃過,蕩起黑色的漣漪,動作和精神都引人至極。

  我想笑,於是趕忙咬緊下唇。還有些不能接受,到底是那個成熟考究高貴優雅,淡漠無情,等等等等的男人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有點稚氣又有點頑皮的小孩,還是我大病一場燒壞了腦子才有的錯覺?二十九歲的大男人耶,怎麼可以表現出這般模樣的孩子氣。

  我伸去拿他手中的匙子,他卻笑著擺頭一晃又勺起一匙送入我的嘴中,然後他雙臂一張,夾住我的身子:「喂我。」說完便嘴對嘴史住我,差點沒把我噎著。唉——自從認識他,我最明顯的變化莫過於越來越愛歎氣。他總有辦法撩撥我的情緒,也總有辦法安撫我的情緒,我想我這輩子鐵定是栽在他手上的了,就差遲早而已。

  兩個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將滿滿一盒魚翅瘦肉粥吃得點滴不剩。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坐回我對面,嘻鬧的神色轉為沉靜,雙眸黑如夜星,閃著寶石般幽亮的清芒。

  相視良久,他伸手碰觸我的臉龐,那份呵護的小心猶似他在輕撫一件易碎的白瓷瓶。

  「蘇惜會買同一班機票尾隨我去紐約事前我並不知道,雖然不悅她的這種行為,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我認為那是她個人的自由,我沒那份閑功夫去干涉她,我甚至都懶得過問。」他的指尖不覺意地沿著我的眉目游走,如同他往常慣愛的淺畫輕描,眼神愈漸纏綿:「長得就像月亮。」

  我的心砰砰亂跳,側頭不去看他。

  他輕柔地扳回我的臉。

  「一下飛機我就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原本四天的行程被我精簡成了一天,因為我不想在紐約多待一秒鐘。我也有打電話給你,你不在屋裡,打去你家傭人又說你父親和太太出去了,而你大概沒有注意到你的移動電話沒電了。直到午夜我才有幾小時的休息時間,回到酒店我把電話關了,想安安寧寧地泡一個熱水澡。」

  劇情很容易往下編,當他舒服愜意地泡在豪華浴缸裡時,蘇惜風情萬種地粉墨登場,然後——

  他的手指滑下我的肩膀和手臂,執起我的雙手合在他的掌口。

  「我承認我沒有拒絕她的挑逗,就在當時,房間裡電話響了,我走出去抓起話筒就吼,那種最直接的反應不是因為我被打斷了好事,而是因為——我想要,我快爆炸了,可明明美色當前我卻絲毫提不起興趣,那一刻我只想要你,前所未有的想,可該死的你卻遠在天邊,我沮喪而且失控。」

  我看著他,有些發傻。他的劇本和我的劇本有些出入?

  他淡笑:「就算你的電話不來,到最後我也不會是把她推倒在床,我可以肯定我將會做的是,把她扔出房外然後打電話直到找著你,接下來便是用言語和你雲雨,直到我的身體得到紓解。夠坦白了?」

  塌倒的世界開始復蘇、重生,我卻仍然是只懂得傻傻地看著他,不敢相信從天而降的福氣。

  他輕歎了口氣。

  「如果你對自己、對我稍有點信心,就不會到今天都沒有察覺,已經多長時間了,我一直只要你一個——有時我都覺得自己生澀得就你十年前那個初出社會的毛頭小夥,卻偏偏還碰上了一個磨人的小傻瓜。」

  他擁我入懷,以手指在我的胸口畫了一個心,又在他的掌心畫了一個,然後手掌印上我的胸口,久久沒有離開。

  幾天之後我完全康復出院,如風將我帶回我們的小巢,沖好澡後他抱我上床,覆在我身上看著我笑:「還記不記得我說過什麼?」說話間兩泓清眸又掠過我慣熟的詭異。

  身上最細微的那根汗毛都倒豎了起來,腦袋飛快逡巡,最近好像沒有做過招惹了冷大少的蠢事啊?我很小心地:「你——說過什麼?」

  「記性這麼不好?也罷,我給你重複一遍好了。」他眯眯眼笑著:「我說的是,這一次決不輕饒你。」

  「不會吧!」我瞪大眼睛:「春秋和戰國時期的舊皇曆你都還要翻?」這下完蛋大吉了。

  他對我的倉皇甚為滿意,眨眨攝魂的雙眼,慢條斯理地道:「居然敢掛我的電話,居然敢不聽我的解釋,居然敢說恨我,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一句死給我看,我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差點出車禍?更大膽的,你居然還想去追隨另外一個男人。」

  這麼一點小事你都耿耿於懷?」也太小氣了吧。

  他扣住我的手腕拉高,另一隻手在我身上漫遊。「我說過了,我有一千一百種方法用以懲罰女人,尤其是在床上,寶貝,不讓你受點苦不消我心頭之恨。與此相對,我也有一千一百種的法子取悅女人,而令你對我上癮無疑是杜絕你變心的最好方式。當你迷戀我到你一刻都少不了我時,我就是你的上帝,你會對除我以外的任何男人都不感興趣,尤其是某些不解風情的傢伙。」

  他吻下來:「我發誓我會做到這一點。」

  我掙扎了幾下,便也放棄了。

  如風將我禁錮在房整整三天。第四天清晨,我又被他從甜夢中騷擾到醒。

  「如風。」我拿開他不安分的手,輕聲道:「再不回學校上課,這學期我會死定的。」

  「再好不過,我正在想什麼時候廢除你的學業呢。」一不覺意他又撫了下來:「一天裡多則占去你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假裝沉思的表情很自然就讓我聯想到了最有可能的「法子」,我脫口就問:「你不會讓我懷上孩子吧?」

  我突然的問話令他明顯走了走神。

  「這個——」他顯得有些慌亂,似乎心裡完全無備之下一時不知該怎麼措辭。

  我笑著推開他:「我沒想過這麼早就結婚,你不必擔心。」

  他的手指插進我的發間,以使我受苦的姿勢扳高我的頭:「我現在就可以扛你去教堂,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他眼中隱約的怒氣和難得一見的嚴肅讓我醒覺自己的淺薄,我輕聲道歉,然而忍不住又道:「可你的反應讓人難以理解。」

  「敏感的小東西。」他放鬆手勁,身體開始對我煽情,「我們暫時不會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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