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暗礁 > 芙蓉濯濯 | 上頁 下頁


  「三哥自是有人惦念,才不消我這妹子操心啊。」蕭芙一臉的壞笑,眉毛不時挑向身邊的一個人。

  大家見了都和幕雲一起抬頭,正好看見謝夫人身旁站的做客山寨的謝夫人的本家堂妹——夢兒。夢兒桃腮泛紅,不好意思地低頭不語。幕雲的俏臉不覺也稍稍一紅;馬上又正了正神情,轉頭向蕭芙道:「死丫頭。」

  「哈哈……」

  大家看了此景,又聽了此話,又起一片歡樂的笑聲。

  第二天天還濛濛時,蕭芙賴在床上,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起身推窗。

  「六姑娘,起得早啊。」正在打掃後院的張伯笑著走過來。

  「哪能不早啊,瞧我這門前亂的。」蕭芙也笑了笑,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幾個人,「張伯,他們幹什麼呢?」

  「哦,他們啊,是三爺讓過來等著姑娘出去的。正把要運出去的貨往山下搬,所以才這麼吵吵嚷嚷的。」

  「哦,怪不得,我說呢。」蕭芙穿好外衣走出來,拎了盥洗盆在門外的山泉口洗漱,「三哥讓我一個人去莫兒鎮和羊鎮?」蕭芙擦著臉問旁邊的張伯。

  「是啊,好像是,三爺說了,今天大爺、二爺和他都要出去,說有要事要辦,好像就讓姑娘一個人去,姑娘自己小心。」張伯一邊掃著庭院飛邊回答。

  「哦,這樣啊,一個人就一個人吧。」蕭芙似乎不高興嘟囔著。現在是不行也得行,臭哥哥們,總是留著我一個人。

  「把那邊的貨卸下來,放到這輛車上,騰出那輛車,今兒,還有弟兄要出去送貨。」蕭芙指揮若定地吩咐著。

  她外表看上去纖纖瘦瘦文文弱弱的,一副嬌巧的樣子。可是,這兩年,大大小小的事情卻離不開她,也算得上是山裡的一個頂樑柱了,哪能想到她才十七歲出頭,曾是大戶人家的嬌嬌小姐呢。山上的弟兄不少是帶著家眷一起來投靠的,那些婆子老媽媽們都說,蕭芙是投胎投錯了,從小就娘疼沒爹寵的,好好的姑娘經常和幾個當家的風裡來雨裡去的,真是讓人心疼。

  蕭芙看著車都騰好,囑咐留下的弟兄照看好采玉場和古董行。一揮手,如同率兵似帶著其他的弟兄上路了。這不是她第一次跑遠路,所以也輕鬆得很。但是,她從不忘警惕,時時關照著弟兄們注意行路安全。她是要把這批糧食順利地送到莫兒鎮和羊鎮。這些東西可是萬萬不可耽擱的,因為在那兒,還有無數的人在等著救命。

  其實,打著「九風」的旗子,多半是不會碰上路匪和盜賊的。九風山寨雖然現在有了自己經營的行當,做大江南北玉器、古董的生意,但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落草起家,一般是不會有不識相的來找晦氣的。

  「今天皇妃透給我信兒了,說皇上有意指婚額德那德氏家的格格。我打聽過了,說額德那德氏家的女兒很是端莊文淑,又有大家的風範,」齊格爾善剛一下朝就同福晉商量此事,「你說可行得?」

  「行得行不得,還不是上頭一句話,咱們也就只有聽話的份兒。只是,多博這孩子性子雖然是好,但不問他願意不願意咱們就定了,不曉得他會想什麼。」

  福晉低著頭道。她向來順著丈夫和兒子的意思,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齊格爾善每每和她商量事情,她也只是說說自己的擔心,從不下決斷。這次,她心裡憂慮著,說話的聲音雖小,齊格爾善卻都聽到了。

  多博從小就沒有八旗貴族紈絝子弟的惡習,在朝堂受皇上和眾臣們的力贊。在家中也極盡孝道,深得齊格爾善的歡心和福晉的疼愛。所以,這樣的憂心,齊格爾善同樣有,只是……

  「唉,」齊格爾善不由地歎了一口氣,「身在此處,不得不為。皇上賜婚,是對咱們多博的器重。額德那德氏也是世代在朝……」說到這兒,齊格爾善又想起了幾天前他同兒子慪氣的事情。上次他生多博的氣也是這個原因,即使自己順著多博的意思,他也沒有辦法冒著忤逆之罪違抗皇上和太后欽定的婚事啊。

  「唉!」齊格爾善與福晉在昏暗的燈下坐著,誰也想不出什麼上好的辦法。自古應是兒女親事全由父母安排,自從多博的哥哥死後,齊格爾善和福晉對多博更是愛護有加。如今,為了賜婚之事,他們大傷腦筋。

  「罷了,皇上和太后定是不會錯待多博的。待賜婚旨意一下,就奉旨完婚。開頭也許鬧鬧小孩子的性子,慢慢地日子過長了,也就沒有什麼事兒了。」最後,齊格爾善握著拳頭狠狠地一下決心。

  「也好,過兩天我去和多博說說此事。」福晉也順從著丈夫的意思。

  「先不要去,等皇上的旨意吧。事情定了,就少點麻煩。先讓他清靜清靜,這些日子他也累了。」齊格爾善歎著氣擺了擺手道。他知道這樣定不是最好,他也心疼這個孩子,但是,娶個「南蠻子」進門,在那些口口聲聲「祖宗規矩祖宗家法」的朝臣和親貴的面前,確實不好再開口反駁什麼,又要徒增一些風波,無風還三尺浪,何況……

  「過幾天就是多博的二十的生辰了,按舊曆是個整歲兒,咱們該想想怎麼給他擺擺宴……」福晉轉了個話題,低眉順目地提醒著齊格爾善。

  「好,就好好地過過生辰宴,把自家的兄弟都請來……」

  齊格爾善和福晉起身回房,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了。

  多博在書房整理著剛剛從外面採購的東西,清點看少了什麼沒有。都收拾完了,就坐在書桌前隨意地翻看著桌子上的幾本前朝的史書。

  「貝勒爺,貝勒爺,貝勒爺……」多博的貼身書童諾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書房,「不好啦,」他一下趴到多博的書桌上,抬著頭向多博說著,「不好了呀。」

  「瞧你,還是我調教出來的,這麼慌慌張張的。都什麼時辰了,還這麼嚷嚷,吵著阿瑪和額娘怎麼辦?說吧,什麼事?」多博看著他,沒有氣,可是也是一臉的無奈。

  「貝勒爺,可不是我咋呼,真的出事了。剛才聽福晉身邊的丫頭們說,皇上已經定了指給你的婚事了。你說,這是不是大事?」諾佑拿起了茶壺自己倒了一碗涼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多博向來寬厚,對下人不要求什麼,諾佑也就很是隨便。他也感激貝勒爺對他好,只要聽到信兒了,肯定先來告訴多博。

  「真的?」多博放下書站起身來。

  「真的。您看您,還說我咋呼,我咋呼什麼了?」諾佑看多博也驚了一下,忙為自己鳴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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