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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什麼你該做的?」楊玉蘭板起臉,可不高興了。「自從你來了之後,你曉貞舅媽的病好了大半,恢復得幾乎跟以前一樣,讓我也沒了後顧之憂,你忙這忙那,還成天爭著煮三餐,你是存心讓二舅媽過意不去是不是?」

  「二舅媽從小就最照顧我,做這點事也是應該的。」雪薔低下頭,幽幽的道。

  「傻丫頭。」楊玉蘭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的心意二舅媽知道,只是你這樣實在讓我心疼啊!你要是不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教我怎麼向你媽交代?」

  她不是累,而是心碎……雪薔低著頭仍是無言。

  「好啦,今天二舅媽不到果園去了,三餐就交給我,你回房間儘量睡,非得躺到骨頭酸痛才准你出來,聽到沒?」

  雪薔不知道自己竟還笑得出來,然而這番話的確讓她好過多了,幾天累積下來的鬱悶也像是隔夜飯,酸冷得讓她不想再去嘗上一口。

  十幾天來,過得有如行屍走向的她,總算因為楊玉蘭窩心的關懷,而有了些溫暖,她知道起碼在這裡自己並不是孤立無援的。

  聽話的回房睡了一上午,雪薔紅腫的雙眼總算消了點,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她刻意等程牧磊回果園工作後才出房門。

  雪薔一下樓,就見到徐曉貞正安靜地坐在大廳裡,一見她下來,落寞的臉上登時散發出光彩。

  「如萍,你起床了。」

  「媽,你怎麼坐在這?」雪薔難掩意外。

  「阿蘭說你身體不舒服,叫我不可以去吵你,所以媽媽在這裡等你起來。」徐曉貞認真的表情像個聽話的學生。「你身體好一點了沒有?」她滿含期待的問道。

  「如萍好多了。」雪薔以一個大大的微笑佐證。

  「那如萍又可以陪媽去散步了,如萍不在,媽媽好孤單。」她喃喃訴說著委屈。

  雪薔心疼極了。

  悲傷了足足十八年,曉貞舅媽心裡所承受的苦又豈是她所能體會的。

  雖然十八年前的那件意外錯不在她,但是造成曉貞舅媽的自責與悲痛,她自認難辭其咎。

  如今她該做的,就是極力去彌補她多年來的傷痛,不論程牧磊對她有多深的恨與不諒解,她都得撐下去。

  至此,雪薔算是釋懷了,這天晚上她睡了一個多月來最安穩的一覺。

  第二天一早,雪薔拿出梳粧檯上的那包金針花種子走到後山坡,將種子種下後,又找來灑水器小心地澆著,深怕水沖走了細小的種子。

  她正在忙著,前院那一端傳來何翠獨有的大嗓門叫聲。

  「雪薔!」

  「何翠!我在這!」雪薔出聲喊著。

  不一會兒,就見何翠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你好久沒有來了。」雪薔轉頭對她一笑。

  「孩子最近老是生病,讓我成天忙著往衛生所跑。」何翠無心的匆匆應了句,像是有話想說。「呃,雪薔……」

  然而專注的雪薔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何翠異樣的神情,仍好心情的來回重複裝水、灑水的動作。

  「我在種金針花喔,以後要是開花了就送你一大包,讓你回家燉湯。」

  這時候何翠哪有心思管她種什麼,她的眼睛不住的往大院那邊瞧,終於忍不住湊近她身旁,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問道:「雪薔,那是你大舅媽嗎?」

  「是啊。」雪薔跟著往她身後瞥了眼,含笑點點頭。

  「怎麼變那麼多?!」何翠雙眼定定的盯著徐曉貞瞧,難以置信的驚嚷道。

  那個沉靜的坐在庭院前,綰著典雅髮髻,臉色紅潤面帶微笑的秀麗女人,真是她曾在村子裡看過,陰沉瘦弱得讓人心驚的程家大媳婦嗎?

  「我曉貞舅媽本來就很漂亮。」雪薔睨她一眼,像是嘲笑她的大驚小怪。

  「可是……這怎麼可能?」何翠還是詫異得直呼不可思議。

  丈夫前些日子就跟她提過,程牧磊的母親變得很不一樣,她本來還不當一回事,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讓她驚訝得合不攏嘴。

  「有了如萍的安慰,她恢復得很快。」

  雪薔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她不得不擔心,將來要是她離開了,曉貞舅媽該怎麼辦。

  雖然曉貞舅媽現在的健康狀況好了許多,體重足足增加了八公斤,精神狀態也堪稱平穩正常,但就醫學評估的角度看來,她的病還是沒有好。

  因為她始終將她當成她死去的女兒——如萍。

  「雪薔,很多事是無法強求的,你已經盡了力了,你總不能讓如萍死而復生吧?你能做到這種地步,程家人就該立銅像、頒匾額感激你了。」何翠頻頻回頭打量徐曉貞,仍忍不住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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