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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執遠。」

  沒有那綾料想的訝異及慌張,他只靜了三秒,才懶懶地回一句,「哦,他叫你來的。」口氣很不耐煩。

  「沒錯。」那綾一點都不生氣,「我在我表哥的店裡打了幾次工,知道你每個禮拜五及六都會來光顧,至於你認不認出我這回事,我能諒解,畢竟這從頭到尾都要怪我爸、媽受精時,沒我一個的,沒有給我一個Y染色體,所以引不起你的注意。」

  副教授平時就挺拗的,現下被一個未曆世事的小女娃兒評議,火可大了。他大可倒轉腳跟一走了之,但話總得先講清楚。為什麼?可能因為她是李執遠的表妹吧,不好跟她翻臉。

  「你把我說得象一個喜歡虐待童男的變態!告訴你,我不是,我是個身心正常的人,除了生來不喜歡女人以外,全身上下沒有一個細胞比你反常。」

  「那你為什麼要拋棄我表哥而去跟別人胡搞呢?我表哥既年輕、有內涵不說,穩重老成的就象航空母艦一樣,才能包容象你這麼任性的人。」那綾的問話的方式和她笑容滿面的表情真的很不搭軋。

  「我沒有拋棄你表哥,我是自動放棄追求他的權利……咦!我為什麼要跟你這個死丫頭解釋這麼多?你表哥才三十出頭,本錢多得是,缺我這個朋友死不了。」

  「你這就小看自己了,沒有你,他是真的快死了。」

  那綾這回可沒再笑了,副教授感受到她話裡的沉重,心情焦躁起來,「你說他快死了是什麼意思?他不會……」

  「一死了之,怎麼可能!他是絕不會這樣便宜他的情敵的。他是得了流行性感冒,發燒三十九度點九度,感覺快死了。」

  「只是感冒,就得住院?」

  「還吊了一整天的點滴。」

  副教授聞言臉色馬上轉白,一手捂在嘴上,另一手則握拳貼在心口。「真有那麼嚴重?」他女性化柔媚細膩的動作不經意地流露出來,比那綾所見過的女人還要女人。她驚奇萬分,原來副教授在課堂上的男性化肢體動作與說話方式都是強扮出來的,他著女裝上重慶森林才是「她」的真性情。這個發現是好的!往後叫他「表嫂」比「表哥的另類情人」來得順口省口水多了。

  「你快告訴我他在哪一家醫院?」

  「別緊張,他已經退燒了。你晚幾分鐘趕去還是會看到他的。」那綾遲疑了一下,俏皮地伸出舌頭。「你得先告訴我,上禮拜五我表哥生日那天,陪你出席『重慶森林』的男子叫什麼名字?」

  副教授愣了一下,不解。「為什麼問這個?」

  那綾臉紅了一下,「當然要問,我總得讓我表哥知道讓他吃醋到心肝,心情一蹶不振到得打點滴的男人是誰吧?」

  副教授看了一下那綾,思索幾秒,瞭解這個女娃兒的心事後,為她感到抱歉。

  「還是不要問吧,問了不見得有結果。」

  那綾不答,只是一徑地看著副教授,本蹙在一起的眉毛逐漸聳了起來。

  副教授不慌不忙地解釋,「你不要想歪,我不跟你說,不是因為自己對他有遐想,而是他有點邪門!」

  那綾不懂,笑著搖頭,「邪門?」

  「我聽人家傳過說他可能是Bisexual,就算不是真的Bisexual,也是花心蘿蔔一個。」副教授口裡的鄙夷可是藏都藏不住。尤其是那幾個被加重音的英文字母,很顯然,在副教授的觀念裡,一個人不管是男是女,不是愛男的就是愛女的,如果兩者都愛,那是最最不道德的行為,尤其瞞編任何一方的話更是差勁的「俗仔」。

  「有可能是Bisexual」——感覺睛天霹靂、頭昏目眩嗎?沒那麼嚴重。那綾沒擔心他是雙性戀,倒是很介意他花心的可能性。有點驚訝,但失望更多,她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只好硬著頭皮說:「是又怎樣?」

  「如果是真的話,你會調適不過來,承受不了。」

  「我只問你他的名字,可沒有要你跟他發生性關係,你緊張什麼?」那綾不悅極了,「想知道他的名字不犯法吧!」

  「凡事起頭都是光從知道名字開始的。」副教授沒好氣地哼了一句,一會兒才說:「我只知道他的綽號叫Razer(剃刀),搞服裝秀的,是我一個美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只跟他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在三年前左右,第二次則是上禮拜回台飛機上不期而遇,帶他上你表哥的店,純粹是希望利用他,來讓你表哥死心。」

  「你跟他有過不尋常的接觸嗎?」

  「老天,當然沒有!你當我什麼?」副教授一副驚嚇狀,兩手警戒地環著胸,好象那綾用話強暴他似的,他引用老莎的名言,「記住,性,是最樸實的瘋狂、窒息的莽撞、陳年的甜美,唯有跟你所愛的人在一起,你才能體會到愛情的最高境地。」

  那綾聳了一下肩,扮了一個鬼臉,「我只是問問而已,不需要那麼嚴肅嘛!」

  副教授怕她亂去跟她表哥閑嗑牙,隨即解釋,「好吧,我承認他長得帥,用顛倒眾生來形容他並不誇張,只要見過他的人,都會記得他。不過,有個大前提我必須讓你知道,我對Womanizer沒興趣,跟他打招呼全是因為以前見過面,動機很單純,沒有別的意思。」

  那綾想用包包砸這個副教授,賣弄什麼洋文?「什麼是巫門耐者?」

  「不是巫門耐者,是『Wo-ma-ni-zer』。喜歡玩弄女人的男人。」

  「那就是風流鬼了,我只想知道這鬼的名字,至於其他的,有機會,碰上後我自己會判斷。」

  「他不會久留的,你若太認真,受傷的人會是你。」副教授軟下口氣。

  那綾知道他是一番好意,開玩笑地回了一句,「我表哥怎麼會喜歡上一個悲觀又愛潑冷水的『女人』。」

  副教授不以為忤,反因被她說成女人而嬌顏綻放,「抱歉我能給你的資料太有限。」

  「不,事實上是太多了。」多得足夠把她心目中的夢幻騎士射下馬,那綾落寞地自嘲,但勉強扮出笑臉,「我表哥其實已經出院了,除非他出去補充養分,你現在去他的公寓應該能碰到他,對了,我很欣賞你上禮拜在『重慶森林』穿的風衣套裝,簡直經林青霞還要美,你如果回家換件女裝再去看他的話,他絕對會高興的。」

  「謝了。」副教授拿起賬單,頭也不回,從齒縫裡冒出一句「你為什麼不去死?」說完,急速地丟下開懷大笑的女孩離去。

  那綾喜歡笑,生來就是一個樂觀聰明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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