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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不。這是苗倩玲暗留給你的底牌,我也是看見照片後才知道的,她這麼做無非是預防你舅耍出金蟬脫殼之計。」

  雷干城聞言靜坐不動,良久,才找回思緒,「你若要逮人,沒有苗倩玲做人證,還能將他繩之以法嗎?」

  「若非罪證確鑿,的確是不能。但這年頭好的臥底人員如鳳毛麟角,我們若讓她出庭亮相,往後鐵定沒案可破,既然不能讓苗倩玲這員大將曝光,只好讓她的真實身分消失。但憑空消失又不行,又只好故弄玄虛做成一副被歹徒闖空門、逼奸的狗血畫面。」

  「所以她完好無恙?」

  龍世寬給他一個保證的微笑,「沒錯,但剛動過易容手術的疤還沒消。」

  「易容手術!可以幫我安排見她嗎?」

  龍世寬抱歉地說:「她覺得不見比較好,她寧願你當苗倩玲死了,不過可以讓你知道,改明兒你若在街上碰到一個賣玉蘭花的女人或推著愛玉冰車的歐巴桑對你會心一笑的話,有可能就是咱們從火窟裡救出的浴火鳳凰。我一直納悶,為什麼好女人都對你那麼死心塌地,前有秦麗關心著,後有苗倩玲愛慕者,你又不是長得特別正點,豔福卻總是排山倒海的來。」

  雷干城莫可奈何地苦笑,「大寬,別挖苦我,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錯放一個這麼好的女人?」

  龍世寬將肩一聳,「這不叫傻,是天生沒福氣享受。聽說你最近交上桃花,有可以藏嬌的女人了?」

  「是有這麼回事。」

  「那還等什麼?趕快娶回家溫被啊!」

  雷干城淡淡地回朋友一笑,「我不信任她,而且我和她的關係也已終止了。」

  龍世寬一副了然的模樣,「但你忘不了她。」

  雷干城不否認,「沒錯,但多一個忘不了的女人整不死我。」

  「就像秦麗、苗倩玲和佟家那只蟬寶寶?」

  「她跟她們差了十萬八千里。」他顯然不願多談。

  「是嗎?」龍世寬接下來的話,像是一粒鹵蛋卡在喉嚨裡,不清不楚地滾著:「對眼界小的濾過性病毒來說,一公尺也可以是十萬八千里。」他本想插手管閒事,但隨即作罷,只能看著朋友,思忖著——這是什麼樣的矛盾?雷干城精神上沒頭緒地牽掛一個鄰家女孩,卻因寄生於惡浪洶湧的江湖,始終無法突破那層柏拉圖式的情障,平白放掉嬌豔的秦麗,刻意與溫柔似水的苗倩玲失之交臂,其他連眼也沒停駐五秒以上的阿花、阿珠之閒雜人等更是族繁不及詳載,如今好不容易蒙上一個能夠牽動他男性本能的女子,老兄卻說他無法信任她!

  看來,成功的大哥不好當,大哥的女人更難為。如果精子也長腦,那麼世上不幸中獎的未婚媽媽絕對能減少,又因為精子不長腦,他才會說不出帶上床的女人竟是自己盲戀了十多年的女孩。

  龍世寬慶倖自己只是一介拿合法執照逮殺罪人的條子,有一個美麗、善解人意的妻及一對活潑可人的雙生女,讓他體會到險象環生的人間煉獄與天堂淨土近得往往只有門裡門外之隔;他在門外了,而跟他出生入死過的老友卻仍在裡面掙扎著。

  於心不忍,龍世寬忍不住這樣告訴他,「我知道自己多事,但有時候你是該接受自已的『性』向。」

  「即使對方水性楊花?」

  龍世寬無可無不可地說:「喜歡就好。」

  雷干城板起臉,「我甚至沒見過她的真面目過。」

  「那是你自己的錯,明明一條蟲,又愛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面孔,下次把她拐出來剝個精光,你就知道自己有多遜了。」龍世寬直話直說。

  經過兩人這番對談,雷干城心已有了底,「老實跟我說,你自作主張調查她多久了?」

  龍世寬乾澀地嘿嘿兩聲,「打『城哥有女人』這句話從大郭的手下傳開起。」

  雷干城懊惱地摩挲著眉疤,不耐煩地道:「你可不可以饒了我的私生活,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過濾我認識的人?」

  「可以,但你若被仇家算計成功,另外一個好兄弟饒不了我。」

  「別把玉樹扯進來。你查了半天,告訴我像她那樣的女人到底能不能信?」

  龍世寬雙臂環胸,擒著眉頭,努嘴良久才賣起關子,「依我的淺見,像她那樣的女人,別的男人是萬萬不能信,但換作是你,絕對可以把命交給她保管。」

  「憑什麼歪理?」

  「這個歪理你可以去問秦麗或苗倩玲,但我知道你不會,所以你自己慢慢傷腦筋吧。

  另外報給你一條線索,你回去翻國中的畢業紀念冊,三年辛班有一個叫李如玉的女生,不妨從這裡開始查起。」

  「我沒有畢業紀念冊。」雷干城提醒好友他休學過。

  「跟玉樹調閱不就成了。」龍世寬瞄了一下表,旋即起身,「對不起,當差時間早過,我得回家和老婆、女兒約會去了,你自己要多多保重。」話畢,人便消失在門後。

  雷干城啞在原處,長久不動,直到護士進來替他量血壓,才順口詢問她,「小姐,你有沒有紙和筆可借我用一會兒?」

  「有。」護士小姐當下撕了一張病理單,連同筆一齊遞給他。

  雷干城快筆寫下短文。

  玉,人在晴光醫院,有急事相談,速來。阿城留三天后,沒得到回音,雷干城又發了一封信,空等一個禮拜,他不禁懷疑龍世寬把張李如玉看走眼了,於是委託律師聯絡她,認定這回她就算不在乎他的人,應該也要對他動心吧。

  可是這回她似乎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對他一概不予理會,莫非他真是傷到她了?也或許,她早看上別的男人了。

  抱著莫大的好奇,他跟佟玉樹借來畢業紀念冊,翻到三年辛班那一頁,在眾多西瓜皮大頭照裡找出標了李如玉大名的那一粒,以研究的目光打量眼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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