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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她愛用國貨,是明星花露水的主顧客,噴香之外還兼治痱子。說到這兒,我忍不住想問,你知道這年頭上哪兒買嗎?」

  你舊家巷尾的西藥房!除非先付款,否則老闆才懶得下訂單呢!黑貓女子心裡這麼應著。

  雷干城見懷裡的女人遲遲不應聲,似乎不高興他將她與另一個女人作比較,便重新起了話題,「你哪裡學的舞?」

  她笑而不答,隱了名稱,報了地點,「舞蹈社。」

  他調侃一句,「想必該社的舞場一定有中正紀念堂的廣場那麼大,不然,照你剛才華爾滋的跳法,不把閒雜人等打出舞池才怪。」

  黑貓女子不以為忤,反而噗哧出聲,「我知道我跳舞很誇張就是了,你不必一直提醒我。」

  「我沒有挖苦你的意思,而是真心讚美你的舞姿。」他接著又補上一句,「是真的很美。」

  她不答腔,嘴角邊卻掛著一抹甜暖的笑。

  「不知小姐對西班牙舞有沒有興趣?」

  她搖搖頭,堅定地回視他,「若有機會的話,我倒不反對學。」話裡擺明她藏著莫大的興趣,對舞,更是對人。

  雷干城很高興她的坦白,關懷地點頭,輕聲在她耳際說:「機會有的,只要你定時來光顧。」

  之後,他們靜默地享受彼此,不再出聲說話。探戈過後,他們又共舞調皮輕快的恰恰,最後以華爾滋做終結。在一陣鼓掌聲後,他送她回原桌休息,不顧眾人的目光,直截了當地對她說:「可愛的陌生人,要學舞,別忘了下週五來這裡。」

  「再說吧。」黑貓小姐非常懂得良家婦女含蓄的美德,盯晴看著他嘴角漾著一抹揶揄的笑容,轉身離開舞場。

  當雷干城退進自己的辦公室,從酒櫃裡挑了一瓶威土忌,倒了美酒小飲一番後,便打定主意要查出這個可愛陌生人的名字。

  於是,他撥電給下屬,「小剛,你剛才有看見和我跳舞的小姐吧,很好。

  麻煩你幫我查查她的名字。」他頓了一下,又說:「也是可以,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

  隔沒幾日,小剛帶回了幾個尚未印證的小道消息,頗讓雷干城失望。那個可愛又挺會裝蒜的陌生人叫張李如玉,今年三十四歲,有一個寶貝兒子在紐約中學當小留學生,移民美國等待公民權,身分證欄上,她的確是已婚婦女,但跑船的張先生早在她十八歲時就半途失蹤了,不到一個月,她便成了老富商兼大慈善家的三房,巧得很那個富商也姓張,還算得上是一位媒體焦點人物。不過,大概是姓張的富商年事已衰,常常讓她獨守空閨,按捺不住寂寞之下,她便常在晚上跑出去當夜女神……雷干城聽到這種就再也聽不下去,最後連要求小剛去證實的打算都省了。

  原因一,江湖上的觀念,女人等於物品,被人「包」跟已婚沒差別,反正是別人的東西,他壞事幹盡,唯獨厭惡不告而取,更遑論偷人。

  原因二,他安慰自己,也許她除就一副好身材及舞藝外,沒有半點可取之處,搞不好生了一副晚娘臉孔,要不然為何那麼怕見光。

  原因三,她明明有老公,卻可睜眼說瞎話,日後還有什麼謊編不出來。

  總而言之,他必須避開這個會撒謊騙人的張李如玉。所以,連著一個月,每到週五晚上,雷干城是盡可能地待在二樓辦公室,面無表情地俯瞰舞場的動靜。

  好在看久了,感官也麻木,不再覺得這個張李如玉有獨特之處。

  直到今晚,他才再度被她妖嬈媚麗的新裝扮所牽動,這份認知讓他自己也感到驚訝,同時又矛盾地排斥她起來。

  「你以為我是那種禁不起色惑的男人嗎?」雷干城滿臉不悅地問著螢幕上的女人。

  結論是,他是,但也不全然是;對於性,他有需要,但他也可以不做。

  趁著自己的腦袋清醒,尚存一絲理智,他不假思索地抄起話筒,順手鍵入設定碼,待線路接駁上後,開口了,「喂,玉樹,現在有空嗎?太好了,選日不如撞日,咱們今晚直接殺上烏來如何?好,我這就去醫院接你。」

  第四章

  「免談!說什麼也不再去那裡丟人現眼。」佟信蟬兩臂交抱,一臉陰沉地對被擋在鐵柵門外的于敏容道。

  一下班,人就從經營的美容院飆過來的于敏容提著一盒比妝箱和一袋衣物,冷靜地勸著把自己鎖在鐵柵門裡的女人,「也許他上週五晚上湊巧不在。」

  「那擺明他對我沒意思,所以我就更不該去打擾人家,讓旁人笑說我是肉麻當有趣。」

  「那晚穿得比你涼快的女人多得是,你還算普級的。我倒認為害你招怨的是你的舞藝,可別把錯全推到你的衣服上。」

  佟信蟬冷眼睨著于敏容,「當初我提議上『ROUGE』時,你這個大女性主義擁護者聽了頗不以為然,怎麼現在你反倒比我還起勁。」

  「這是兩碼子事,你別混為一談。我確定雷干城對你有意思,一定是這段時間發生了些事,才讓他改變初衷。」

  「你這句話我聽厭了,于敏容。」她衝口道。

  「那是因為你從沒聽進去。你要跟我絕交,等過了今夜還不算遲。今晚,就最後一次,若那只笨魚還是不上鉤的話,那你就當自己今生跟他無緣了。」

  「無緣」兩字像是一把隱形的柔鞭,抽中佟信蟬的痛處,於是,她遲疑好半晌,才說:

  「你不會再叫我穿那種三個冰糖紅葫蘆疊在一起的衣服吧?」

  于敏容提起袋子,往裡一探,抬頭笑著保證,「絕對不會,因為我這回給你帶來的衣服是從頸子黑到腳的長袖禮服,」說完她現寶似地將袋子攤給佟信蟬看。

  佟信蟬傾身瞄了個仔細,確定有袖有領且是黑的禮服後,才讓出一步,拉關鐵柵門。

  于敏容在陽臺前止步,瞄了表催她道:「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我看妝不化也沒關係,你姑且把頭髮盤上,上個口紅就好,衣服到了那裡再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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