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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安安想了一下,「那麼那個綰了一個髻的女人是……」問著話,她迷惑的瞳仁再度往牆底端望去,觀察起原先坐在他身旁的女人。

  綰了髻的女郎有一張精雕細琢的五官,黛眉彎如勾月,桃眼湛如粲星,嬈媚而不露骨的低胸緊身衣包裹著她豐腴有致的身段,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洋溢著女人味的風華,連他那個長得漂亮的未婚妻季韻賢都相較失色,若把全身骨感的自己拿來與她相比的話,恐怕生嫩得像個幼稚園娃娃了。

  他沒揭露該女子的身份,只說:「我是她目前的護花使者。」

  就連常棣華這麼拔尖智慧型的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人,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安安如墜煙霧,忍不住閉上眼,「你跟你的未婚妻彼此利用得真是徹底。」

  「你這話就說偏了。」他糾正她。「我跟韻賢是瞭解、關懷彼此才這麼做,至於跟他人的親密關係也是兩情相悅,不帶絲毫詭計。而受了傷的你,只想利用我去傷害別人。」

  安安的動機被他看穿,意興闌珊地呆坐在那裡,不否認,也沒強辭奪理。

  最後,他開口了,「你阿姨家住這附近對不對?把外套穿上等我幾分鐘,我回去跟朋友解釋一下,再陪你走過去。」

  他怎麼知道她阿姨家就在附近?她只提親戚而已啊!她疑惑地看著他,思緒簡直就是理不清、還更亂。她重敲兩下昏脹的太陽穴,拒絕他的好意,「不用麻煩,我只想回自己的公寓,獨自靜一下。」

  「你若在街上逢人投懷送抱才麻煩呢!」

  安安忍不住瞪他一眼,嚴肅的說:「我才沒你想的那麼沒原則!」

  他瞅著她,調侃道:「那你在駱偉面前故意盯上的男人不就是沒原則到極點了?」

  「喔,那是因為我氣昏了。」

  「害我自尊心受創,明明有像駱偉和我這樣出眾的男人一近一遠地巴望著你,你卻去看上那種男人,當真是北淡線火車變成古董,自己對你便毫無影響力了。」

  安安被他可憐的模樣弄到破涕為笑,「你在開我玩笑!」

  他臉一側,一臉信誓旦旦。「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哈哈,再騙吧!你這樣不給面子拒絕我,我不會再相信你對我有興趣的話了。」

  「原來你真的是不好哄,」他呵呵大笑兩聲,改變話題,「我去去就來。」

  他走回自己的客桌,一手親密地搭上他的女伴的肩頭,在她耳邊細語幾句,女子雙目低垂靜靜聆聽,待他拾起西裝勾上肩,打算在她額上落下一個抱歉的吻時,她拿捏時機恰到好處,揚首承受他的吻,接著親密地為他拭去桃紅的唇印,引人心歎的眸子往安安這頭照了過來。

  她並沒有露出敵意,只朝安安溫婉一笑,似在跟她明挑,憑她這等生澀的小女生,是搶不走她的男人的。

  面對這一幕,安安其實不該有任何感覺的,可是,她的心卻泛起二度受傷的挫折感,傷口面積不如駱偉出軌帶給她的衝擊大,但是影響力卻有三倍,直插進她的筋骨裡去,痛徹心扉。

  出了餐廳,安安一路無話地跟著他走在閃著霓虹燈的街頭,她也搞不清他在自己心中是占了何種地位,她只知道,年少時對他不切實際的懂慣已漸漸退去了,不敢奢望跟眼前這個成熟世故的男人有交集,反而開始探索她與駱偉之間的這段關係是否也是一種不成熟的移情作用!

  當她為駱偉挑選衣物時,是不是把他假想成火車上的那個大男生?

  她是不是為駱偉設下了一道嚴苛不近人情的標準?

  她真的需要時間,好好厘清自己的感情世界。

  當安安的腳步停在自己公寓門前時,常棣華問她,「我記得你們久很久以前問過我一個有關平行線的問題。」

  「是問過。」

  「你現在還有在想嗎?」

  「只有偶爾想不開時才會。」

  「我也是。如果我現在跟你說,男女之間的關係像兩個相疊的同心圓沿著同一個方向繞,永遠不相交比較好,你能不能接受?」

  安安擰眉望著他,等他解釋。

  「這樣想吧,兩條直線一旦相交後,雙方一定得做某種程度的調整與讓步,才能相守契合,要不然,會漸行漸遠。」

  安安想著自己與駱偉的關係,似有領悟,慢聲反問他,「這是你的生活經驗談嗎?」

  他點頭,「是的。我希望你能再給駱偉一次機會。」

  她茫然不解地看著他,總覺得她錯失了一些重要的訊息。「為什麼?」

  「因為我不希望你為了執著,而忽略了人活生生的感受。另外,你要學著不讓自己那麼容易受傷害,自我保護、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是最佳的辦法,而是你該學著去包容、體諒、為別人想。「好了,你一定在想,我跟你非親非故,幹麼雞婆說這些老生常談的話。只是這些年來,我是真的希望淡水線上的那個小女生過得好。」

  安安抬眼凝望他,一如往常,察覺不出他眸裡有任何深情款款的異狀。她忍不住抱怨,「你怎能把話說得那麼慰惜動人,眼底卻不露絲毫感情?」

  他眼裡終於閃過一絲惱怒,「我這番話是發乎情,止乎禮,但你硬是要塞個矯揉造作的罪名給我,也不能怪你,畢竟人人都有思想上的自由,即使連胡思亂想都該受到適度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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