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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自己去添!」陳月倩眼不眨,逕自把菜夾進一個盤裡,起身往女兒的房裡走去。

  牟冠宇眼一瞠,嘴一撇,對老婆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兀自起身,嘴裡犯著嘀咕。

  「不食嗟來食,我自己動手。希罕!」

  牟允中雙手執著筷子,無奈地搖搖頭,「爸,何必呢!你明明是惦念著為盼的,為什麼她回家後,還要對她擺出那種嘴臉呢?」

  「我擺出哪種嘴臉了?」坐回位子的牟冠宇不客氣地質問兒子,筷子輕輕在桌上一頓後,大口扒著飯。

  牟允中憋住笑,輕聲說道:「一副臭得教牛奶都會發酸的嘴臉。」

  牟冠宇斜睨兒子,不悅地辯道:「那你教教我該怎麼擺臉色給她看。才不過三個月而已,就被人家趕了回來,這可好了!一個年輕姑娘無一技之長,沒名又沒分不說,還賭上了後輩子的婚姻。我看那魯小子占足便宜,不見得會要她回去。」

  牟允中直言無諱地告訴父親。「爸,我解釋過了,是因為奶奶出了點意外,小魯沒把握奶奶的病情是輕是重,若把小妹一個人獨自丟在市區的房子過夜,他又不放心,所以托我送她回來住上一夜半日的。你別老是打落水狗。」

  「我打落水狗?!告訴你吧,那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對女人的心太軟。他若要顧他奶奶,就一定顧不及你妹妹。一個男人若被夾在兩個女人之中的話,准沒有幸福可言!誰知道鄒老太太不會玩些把戲,好騙他回去?」牟冠宇刻意扯喉說話,想是要讓裡面那對母女聽到。

  「懷魯自有辦法。」牟允中冷眼看著父親小孩子氣的舉動。

  「好!怎麼說都是那小子有理,我懶得跟你辯下去。我飽了,先回房去了。你要是高興的話,把你妹請到桌上吃。」說著僵著一張老臉離座。

  而在房裡的牟為盼和陳月倩當然也把這番話聽得一清二楚。做母親的撫了一下女兒的頭髮,為丈夫說好話。「為盼,別放在心上。你爸爸這個人就是這樣,從不說好聽的話,不過他可是疼你在心坎裡的。」

  牟為盼壓抑下心裡的酸楚,微笑點點頭,「我瞭解,不會跟爸計較這些的。而且我對懷魯也有信心,他明天就會來接我了。」

  陳月倩看著外觀仍是稚氣十足的娃娃樣,舉手投足卻改變不少的嬌貴的女兒,熱淚不禁奪眶而出。「你長大了,也懂事多了。」然後雙手蓋住女兒的手心,摸著她微微脫皮的手指,輕斥道:「手變粗了,你又忘了上護手霜。」

  牟為盼輕吐一下舌頭,聳著肩,「滑滑的,我不習慣。」

  她輕拍女兒的手以示小懲。「來,坐到媽旁邊,我有話問你。小魯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

  小心翼翼地挪了下臀部,牟為盼慢慢地坐在母親旁邊。「他對我很好。不過不會像以前那樣放縱我行事。」

  「那……有沒有寶寶呢?」

  「寶寶?」牟為盼愣了一秒,恍然大悟地叫道:「當然還沒有!我們還沒……還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那這三個月來你們都在做什麼?玩家家酒?」

  「總之,我們一直都分房睡,一直到兩天前才睡同一張床的。」牟為盼在母親關切的注目下,小臉瞬轉緋紅,羞赧得無地自容。好久,才又再開口:「小魯說,我若能早一點修正自己莽莽撞撞的行為,就能早一點在一起。是我自己差勁,才會拖得這麼久的。」

  陳月倩理解地點了一下頭,摸摸女兒燙得燒紅的小臉蛋,疼惜不已。看來她的小乖還是沒搞懂愛情可貴的力量。只當她的情人說得煞有其事,不明了一個男人若願等她一切安適妥當才要和她發生親密關係的話,是需要很大的定力的。

  「為盼,小魯是真的很愛你,而且愛你好久了。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是你可以依靠的。」

  牟為盼喜上眉梢的追問:「真的嗎?媽也這麼認為嗎?」看著和藹的母親點頭後,她又趕緊問:「那爸呢?」

  一提她那個老伴,陳月倩真是左右為難。「在某些事情上你爸很開明,但有些事情卻又古板得很。我想他把你的婚姻大事也看得清楚,只是他向來就是個緊張大師,老是往壞的地方想。」

  聽母親這麼解釋後,牟為盼輕點下頷,舒展眉心,囁嚅的啟齒:「媽,小魯今天下午又跟我重提要我嫁他的事了。」

  「你怎麼說?又拒絕人家了?」她搓著女兒的手,猜臆地問著。

  牟為盼咬著下唇微微搖頭。陳月倩見狀不發一語,過了幾秒才歡喜地一把摟住女兒的肩搖晃兩下,然後低下額頂住女兒的頭。

  「准新娘,到那一天你會知道,婚姻就像一樁歃血為盟的儀式,是要把身、語、意都簽署給彼此的。」她見到牟允中一臉沉鬱的踏進女兒的臥房時,倏地收了口,改問兒子:「怎麼啦?是鄒嫻來電了嗎?」

  「不是,」牟允中暗傳了一個眼色給母親後,趕忙對妹妹說:「是小魯,你趕快接分機。」

  為盼淘氣的對母親甜甜一笑。「好!但我要伸張隱私權,請媽媽、哥哥幫個忙,回避一下。」直到目送合作的他們出去後,才持起話筒應聲。

  大概是因為線路不良的關係,她喂了三聲,對方才開口喊她的名字,雖然他聽來遙遠、淡漠,但牟為盼還是一心想著老奶奶,急欲追問情況。

  他沒有針對她的問題回答,只是以一種僵化的音調說:「為盼,我必須收回今天下午的話。」

  牟為盼愣了一下,壓根不瞭解是哪一段話,只能反問他:「我們今天聊了好多,你是指哪些話?」

  鄒懷魯頓了兩秒,才以篤定的口吻說:「有關我向你求婚的話。」

  牟為盼以為自己沒聽清楚,支支吾吾的問:「對……不起,懷魯,你說什麼?」

  於是他又改了一個說法,「我必須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婚期。」

  他這話教為盼一時吭不出聲,只能呆坐在床上聽著公共電話線上的吱喳雜音。半晌後才心灰意冷的問:「是奶奶不答應,對吧?」

  他在線上緘默不語。這實在很諷刺,因為嘈雜的音質又拉大了他們的距離。

  牟為盼忍了好久,腦子裡轉浮出各種咒駡他的字眼,但嘴上就只能嚷著:「是我不好!是我自己不好才配不上你。你要收回哪些話,你自己看著辦,我沒有時間幫你調出紀錄,因為抱歉得很,我沒料到你是這種背信忘義的人,所以我忘了錄音存證。乾脆就當你今天下午沒對我說過任何一句騙心的話!」

  「別這樣,為盼,你弄擰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希望能將婚事……」

  牟為盼先發制人,忿不可遏的打斷他的話,接口道:「取消!取消!我不希罕!鄒懷魯,你沒種、膽小、又怕事!你就照那個老巫婆的話去娶別人,我牟為盼抵死也不要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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