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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他告訴自己暫時忘掉工作上的雜事;暫時忘掉牟允中和一個花枝招展的「超級巨大」模特兒之間的韻事;暫時忘記奶奶今日突然出現在公司要強拉他回家的尷尬情景;暫時忘記牟冠宇又剝奪了原本該屬於他的雞腿、青菜,只留給他沾著一點醬汁的白飯的委屈。

  他腦中的影像一換,開始想著為盼。這兩個月來,為盼變了不少,聲音柔了些,行為舉止也著實收斂了。每天當他一抵家門,她會親切地幫他提公事包,幫他準備熱茶、送上報紙,耐心聽他講話,連叫他名字的腔調都軟了不少,輕聲細語的,真是直打入他心坎裡。

  「懷魯!懷魯!」

  嗯!真好聽,再叫一次,我的小心肝。他心裡巴望著能再聽到這竊竊私語般的嬌吟。

  「懷魯!懷魯!」

  這次的嬌吟由遠至近,最後隨著嗄地一陣門聲後,響徹整個白霧嫋嫋的大浴室,教他一個不留神地松了手,整個人突然沉入浴池底,還發出咕嚕咕嚕兩聲。

  牟為盼見景大駭不已,她早知道這麼大的浴池總有一天會淹死人,不假思索地連忙沖上前跪在地磚上進行打撈工作,好不容易終於抓到他的手臂,將他抱上了地板,看著他緊閉的眼,驚慌失措不已,沒留心思考有哪個溺水的人會喘得如此急促,胸膛會如此起伏不定,便毅然要給他做人工呼吸,嘴就上他燙熱的豐唇,開始呼著氣。

  不到三秒,他就有反應了,這讓牟為盼松了一口氣。只是他的舌靈活得不像樣,雙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欺上她的臀部,兩條長腿緊緊的箝住她的下半身。這讓牟為盼懷疑地撐直上身眨眼觀察他的臉。幾秒後,他才微微半睜開右眼想偷瞄她,被她逮個正著。

  「好啊!你在跟我裝蒜。」說著重重地撞了他的胸部一下,「你太過分了,鄒懷魯!

  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想都沒想就要給你做人工呼吸,哪知你這麼過分,想這種把戲整人!」

  他哀號兩聲後解釋:「對不起,為盼。我只是不小心松了手沉下去罷了,誰知你小題大做要拯救傍徨無助的我,當然我不好意思回絕了。」鄒懷魯狀似誠懇地求著,接著又將她的頭壓下,輕吻著她的唇角說:「不是我挑剔你,為盼。你做人工呼吸前,要先捏緊我的鼻子,否則氣會從鼻孔逸出的。再來,你沒試著要壓出我肺裡的水,就算氣進了胸口,我不死于水難,恐怕也會死於肺氣腫。」

  「我好心想幫你嘛!緊急時刻我根本慌了手腳。是你不好,開這種玩笑嚇唬人。」

  嚷著嚷著,牟為盼倏地掉下了淚,輕輕撥開他放在她後腦勺的手。

  他見狀不慌不忙地道歉。「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搞這麼惡劣的把戲嚇唬人,我該死,不該活,你掌我嘴吧!」說著拿起她的小手重拍自己的臉頰。

  「好了啦!」牟為盼見他慚愧的道歉,早就不跟他計較了。突然看一下自己半濕透的衣服,懊惱地說:「完了啦!我的衣服都濕了。」

  「而我是濕到骨子裡了。」鄒懷魯也依樣畫葫蘆地學著牟為盼的口氣,只不過溫和的笑容裡閃著促狹的淘氣。

  牟為盼這時才注意到他是赤身裸體不著一物的,而且她躺在他懷裡的姿勢……這教她小臉瞬轉赤紅,逃避著他熾熱的目光,輕喚道:「放我起來。」

  「我想啊,但我做不到。今天幾號?」

  牟為盼愣了一下,才說出今天的日期。

  「太好了!選日不如撞日,」說著將她的手繞著他的脖子,抱著她站了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我們就挑今天完成統一大業吧!」

  「可是……我還要去上烹飪課。」

  「不要去了!我們留在家裡研究生物學。」

  「可是……」

  「為盼,難道你不想讓我愛你嗎?我等了好久才盼到這一刻,難道你忍心見我失望?」

  他眨著長睫毛,裝出怕極了她說「不」的樣子。

  「可是……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牟為盼支支吾吾的說著,人已被抱至床沿,她以專注的眼神看著他。最後她拳握兩掌,雙眼一閉,以豁出去的語氣道:「好吧!我想做一個情婦的人是不該拒絕的。」

  如果在這種見「獵」心喜的節骨眼上,還有任何情況能澆熄鄒懷魯的情欲的話,莫過於「情婦」這個字眼。他落寞的蹙起眉頭伸出食指,按住為盼的嘴,糾正她道:「你是唯一的,不會有其他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牟為盼回給他燦爛的一笑,溫馴地回應:「好,我是你唯一的情婦。」

  「不,是愛人……」兼實習小妻子。末句話是在鄒懷魯的唇裡說的。輕啄過後,他紅著臉直起身子背轉過去,開始套上正式的衣服,一面叮嚀道:「快起來,你不是要去上烹飪課嗎?遲了可不好。」

  牟為盼半抬起身子,吃了一驚,脫口就問:「你不是說要統一臥房,帶我上床嗎?」

  他聞言低頭大聲咳一下,正要把襯衣塞進牛仔褲的動作也慢了半秒,他的長指抖著要扣上金屬銅扣,而最可惡的是,他褲檔的拉鍊好死不死竟在這時卡住了!

  深呼吸三下後,他花了幾秒,再試了三次,才成功地關住石門水庫,接著籲口氣,回轉過身面對她,看著她泰半透明的棉料親密地勾勒出她的曲線,便刻意拉長臉解釋:

  「臥房是可以統一,但是上床這回事嘛……我想再等些時候吧!最好是我們兩個都有心理準備的時候。」他不等為盼的反應,又急急地道:「就這麼說定了。我在客廳等你,別弄得太晚!」

  牟為盼抓抓腦袋,目視向來從容自信的他竟也有落荒而逃的時候,有點迷糊了。

  當我疲乏時,這不是我的靈魂,僅是我的身體。這句話用在鄒懷魯身上是一點也不假。

  曾經也有這種靈魂出竅的經驗,但皆是斷斷續續、沒有連貫的殘夢。

  第一次,是他七歲時,因氣喘發病昏迷時看到的;第二次,是甫回國被為盼砸傷腦袋時又看到了;第三次經驗發生在他和為盼走失時,而且以那次最為完整、恐怖。

  他看到一個男人顛危地伏趴在馬上,被上千名武裝騎兵一團又一團的層層包圍住,彷佛就像一頭四足被繩子緊緊縛住的牛無力奔走,只有束手就擒,乖乖被萬箭穿心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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