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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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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嗎?那為什麼發生在你和你爸身上就立即見效了?我十五歲嫁進鄒家,至今也六十年了,過的雖然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卻得忍受你爸四處拈花惹草的壞習慣。好不容易盼到你爸微衰後,我才有最後五年的機會伴著他走完餘生,甩開與其他野狐狸共事一夫的命運。我低聲下氣、認命地做了一輩子的老媽子,含辛茹苦地一匙米飯、一把辛酸地把你拉拔大,為你和玄羚照顧兒女,讓你們逍遙度日。我圖個什麼了沒?又做錯了什麼?都沒有!我不知道你這個爸爸是怎麼當的,竟忍心看著隔壁家的野丫頭騎到小魯身上,把他吃得死死的。你忍心嗎?我沒你這種兒子!」鄒奶奶傷心欲絕地斥責。 鄒雋易也不動聲色,冷觀情況。事實上,他母親所背負的婚姻宿命觀念是教他父親與他這個做兒子的吃不消的,因為她根本不在乎丈夫在外是否有女人,反而將丈夫的出軌情況看成一種常態循環,甚至鼓勵這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她兒子身上!不單沒體會當年大媳婦也受過類似的苦,反而鼓勵他出外找樂子。 對鄒奶奶而言,只要是兒子幹下的事,不管有理沒理,她都是包庇兒子。這種媳婦熬成婆和以男性為中心的兩種毒瘤心態,還真是有點麻木不仁地離了譜。 「媽,懷魯比你我所想的成熟、世故多了,絕不會傻愣愣地任人宰割。再說為盼這孩子沒什麼心眼,又不耍心機,以小魯過於沉穩、老成的個性,和她活潑樂天的個性湊在一塊,互補一下,倒是挺合適的一對。您根本是瞎操心了。」 「你說我瞎操心?!為盼那丫頭沒心眼、不耍心機?!這麼說來,你言下之意是暗損我這個老太婆工心計、冤枉她了?」 「媽,我絕沒有那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鄒奶奶說著又拿起手絹梧著面。「人家說養兒防老,我看省省力氣吧,你的心在玄羚身上,小魯的心又全繞在那野丫頭身上,我……我乾脆上山出家,孤單一人算了,省得讓你們父子嫌我礙眼!」 「媽,讓我下去吧!」鄒懷魯聽著奶奶的哭聲,已忍不住要衝下樓了。 嬌小的童玄羚雙臂緊緊拉住兒子的臂膀,使勁地扯著他,嗔道:「少沒出息了!你一下去,事情會更難擺平,屆時也甭想搬出去。反正你爸知道怎麼安撫奶奶,你就別操心了。走,跟我進去繼續整理東西。」 童玄羚抓著兒子,往他的大臥室走去。兒子的臥室一向乾淨得一塵不染,只不過床邊放了一張特大的海報,教人見了也忍不住想生女孩、養只狗。那張海報是根據一個綁著兩根馬尾的小女生騎在一隻四足奔馳大秋田的照片放大翻印的。當然,可愛的小女生就是牟為盼,而那只白毫賽雪的秋田卻早已因壽終正寢,做古多年了,不過,既然是有血統書的冠軍名犬,自然是金玉滿堂,絕不了嗣的。 「較難整理的衣物就不要帶了,只能乾洗、會染色的衣料也放著,免得還得把錢花在這上面。」她將摺好的衣服一件件地放進衣箱內,一邊叨念:「喔,媽幫你算過了,扣了房租、水電、瓦斯、電話、管理費等,你大概還有五分之三的薪水可用,只要別花在多餘的東西上,萬事包准OK!」 「媽,可不可以再換個低價位的地方?」他抖了抖上班穿的西裝,放進衣袋裡。 「老實說,兩個人住三十來坪的樓中樓似乎稍嫌大了點,我和為盼光是整理屋子就夠費時的了。」 「喲,這種房價魯少爺您還嫌貴啊!這可稀奇了。」 童玄羚轉身暗笑了一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租了半天的新窩主人是何方神聖,還當真是她的好友的呢!這小呆頭鵝,從不算算自己有多少房地產,對地價也毫無概念。以那黃金地段與坪數,再添兩倍房租都租不到。 「我總是得實際一點,總不能讓為盼餓著了吧!反正現在的交通哪裡都亂,若房租低一點,即使地點偏遠,我也無所謂。」鄒懷魯什麼都以為盼的利益為優先考慮。 童玄羚諒解地笑了一下,安撫兒子道:「放心,你不會捉襟見肘的啦!你銀行裡的本夠你安心的生活了。」 「我不想動用你們的錢。」 「那是你的錢啊!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爸的,是爺爺留給你的。」 「我知道,就因為那不是我花心血賺來的,所以我才不想用,我只想憑己力照顧為盼罷了。」 童玄羚看著表情堅定的兒子,眼眶情不自禁地盈滿淚水。她好驕傲,為兒子的成長快樂。她從以前就擔心兒子會養成好逸惡勞、寅吃卯糧的慵懶個性;不料,幼年一向體弱多病的他只盼與常人一樣有個健康的身體,對於金錢與名利反而看得淡薄。 老天實在太厚愛她了!「媽相信你會辦到的!」她快速地抬手揩拭眼角的淚,隨即綻笑,惡作劇地說:「媽幫你定了羊奶,可得天天照時喝。」 鄒懷魯覺得好煩,他又不是發育中的三歲小孩,還喝什麼奶!「不需要啦!我是大人了,喝羊奶幹什麼?」 「增精益,補虛勞啊!」童玄羚俏皮地撂下話後,不待機會去偷窺老古板的兒子忽地一愣,旋即轉為惱羞成怒的紅臉,便倏地掩嘴閃出房間。 只聽到耳畔傳來一陣受夠戲弄的吼聲,追了出來,「媽──!」 童玄羚像個小女生似地跑著,口中直念:「真奇怪,父子兩種個性,我是不是懷錯種了?」 「你懷的是相思種!」鄒懷魯不客氣地反唇相稽,惡言惡相地撩起袖子,一步步趨近母親,想回敬她的言教。 不料還沒追到人,就眼睜睜地望著回頭跟他示威的母親,不巧地一頭栽進正上樓來的老爸懷裡,只見老爸一臉抽筋的冷面樣,不禁教鄒懷魯刻不容緩地停下腳步,當下想摸摸鼻子掉頭走回房裡。 「是你啊!怎樣,媽好些沒?」童玄羚揉了揉被他突出的下巴撞得疼痛不已的腦袋瓜,仰頭熱切地問。 哪知鄒雋易只微微低頭斜睨她,悶不作聲,反而抬手對兒子揮了揮,示意他閃回自己房間避難。 鄒懷魯識趣地點頭,倒跨回房裡,輕輕掩門,卻留了一條縫隙,雙手插進褲袋,人就斜倚在牆上聽著他爸爸以譏嘲的音調問著:「世界百聞怪事之中,我還不知道真有相思種呢!太太,能私下為我好心解釋一下,這『相思種』是怎麼著床孕化的?」 他爹吃醋了! 「你生氣了?兒子開玩笑的啦!」 聲音有夠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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