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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突然,他猛地抬頭與鄒懷魯那雙有話要說的眼睛在空中交會。

  「牟伯,我有點事想跟您私下談談。」他沙啞的嗓音極富磁性。

  天!這是魔鬼的音籟!太恐怖了!當真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牟冠宇歎了口氣,直起身子領著他往自己的大書房走去。看來,這次他所打的太極拳是切不出西瓜來了。

  房間門一合,牟冠宇馬上掀竿,老實不客氣地說:「懷魯,除非一切照正常程序來,否則我絕不答應。你這麼聰明、懂事、穩重,怎麼會胡塗到讓她如此為所欲為?」

  聰明、懂事、穩重,這三個大帽子夠大了吧!足以讓這小夥子心萌愧怍。牟冠宇喜孜孜地打著如意算盤。

  「牟伯,女兒是您生養的,我哪有本事阻止她呢!」鄒懷魯也不慍不火地把責任推諉回去。

  「你那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出藉口拒絕?」

  「我從不找藉口搪塞我愛的人,尤其是對為盼。」鄒懷魯很自然的應道,他早料到會被牟冠宇的眼神殺上一千次,但既然是為了情人,他是義無反顧的。

  「你說的倒比唱的好聽,想把她就乾脆一點!你打什麼歪主意我會不知道嗎?」

  「您不答應嗎?」

  「當然不!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賣女兒呢!更何況她的嫁妝我差不多都打點好了,若沒派上用場,就等著發黴腐爛吧!」

  「那更好。反正空著沒人用也浪費,等我們搬到新公寓後,就派得上用場了。」

  「想得美,你沒娶她就不成!」牟冠宇雷霆巨掌從上揮下,大拍桌子,砰然餘音隔個幾秒不輟。只見他雙手抵在桌面上,兩眼大加銅鈴,恰如天山老怪般地怒視鄒懷魯。

  「我絕不會任你這樣糟蹋她。」

  鄒懷魯可沒被他驚天動地的舉動嚇得屁滾尿流,反而好言好語地問:「牟伯,您言下之意是只要我娶她一切都成了?」

  「沒錯!這還用問嗎?」

  「太好了!我就等您這句話!」鄒懷魯從西裝內袋中掏出兩份文件,往前一遞。

  「這是什麼?」牟冠宇接手後,將信快速地瞧了一眼。

  一份是泛黃的據條,是他在二十六年前寫給鄒懷魯的──將來若鄒懷魯有求於他,只要是能力所及,他義無反顧、絕不推辭。這讓此刻的牟冠宇心裡蒙上了一層灰雲。

  另一份是新立的契約書,紙上的墨汁還新得熠閃發亮。其內容是──牟冠宇同意其女為盼與鄒懷魯同居試婚半年,以期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且為緩衝、降低婚後之不適應症,以達融和的婚姻境界。

  合約終止日當天即為雙方結婚日,為表信守承諾之誠意及避免日後橫生枝節,立約人牟冠宇與鄒懷魯同意預繳保證金一億元,存放於信託公司,屆滿六個月,雙方履行合約後,予以退還;然,凡違約者,將無條件放棄保證金之追訴權。

  本契約一經雙方同意、祭定、公證後,即為法律有效文件,若有其他補述,得以經雙方當事人同意,附加條款。

  牟冠宇臉都綠了。這小子竟對他使這種上樹拔梯的把戲,當真要逼他就範不成了。

  若不簽新約,他就成了忘恩負義之徒;若簽了新約,這共謀行為不比賣女兒進私娼寮高尚到哪裡。更何況,他上哪兒找一億元?

  不用說,眼前這兔崽子的口袋裡,一定早放了一張一億元的本票借據!

  他早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魯小子當年挑中他家敲門投胎,原是打定主意來搶親的!

  牟家那邊的風波方歇,鄒家這團的烏煙障氣已被鄒奶奶攪得風雲變色了。

  「兒子啊,你生的乖兒子不認我這個奶奶了!我活到這把年紀還有什麼意思啊!你乾脆用個破草席把我的老骨頭包一包,讓我一瞑不視地去見你那個可憐的爹吧!」鄒奶奶一把鼻涕、一串淚地哭號著。

  鄒雋易眉一挑,不動聲色地在心中大歎佩服。

  高!一山還比一山高!沒想到他四周圍繞的女人的演技都是爐火純青的精湛。遇到這種有目的的眼淚,他還是裝呆,以便明哲保身得好。

  「媽,您這淚是真的嗎?」鄒雋易不禁翹起一指搔了搔下顎的青胡。

  俯首埋在絲絹裡的鄒奶奶聞聲頓了一秒,隨即又哀號得更大聲了。

  「不用草席了,就讓我曝屍荒野吧!」

  這讓鄒雋易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放在椅背上的大手就這麼彈點了起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偏偏他們家的「素女經」與「道德經」最難念。他多希望擅於此道的老婆也在場,只可惜,她已拉著兒子閃上了樓,留他一個人安慰他娘。

  「媽,我認為就懷魯想搬出去學習獨立這件事而論,並非壞事,他已二十六歲了,該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與一些年輕異性交遊,總不能老是黏著您吧!」

  「我又不是沒介紹女孩給他認識過,打從他二十歲起,我就開始為他物色女友,但他總是興趣缺缺、提不起勁。」鄒奶奶為自己辯解著。

  「媽,那是因為他早就喜歡為盼了,您即使介紹世界小姐給他認識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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