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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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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昶毅沒讓嶽小含有開口的機會,馬上從褲袋裡伸出手,熱切地要與老師相握,上前跨了一步就自我介紹。「是這樣的,敝姓屠,是小含的監護人,請老師多多指教。」 「喔!屠先生,你好!我是小含的導師孫玉倩。」她慌張地將檔案夾換手,騰出右手與他相握。 不知怎地,嶽小含總覺得氣氛詭異得不尋常,因為外表溫柔、聲音好聽的孫老師一向視她為問題學生,雖然不打不罵,但對她不苟言笑,私下訓話時,總是斬釘截鐵地要找她家人懇談、溝通。現在,她有這個機會了,倒紅著一張臉蛋對著老山羊發癡。 嶽小含把便當摟在懷裡,狐疑地看著這兩個人。 「岳小含,你先進教室,請班代表先主持班會,我和你的……」因為屠赧毅只說是監護人,孫玉倩時不知該如何稱呼他。 嶽小含愣了一下,忙轉頭提示性地看了屠昶毅一眼,小心地說:「表舅?」 屠利毅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對表舅這個新身分不表意見,然後轉頭面向孫玉倩微笑,默許老師接口。 「我和你的表舅談個十五分鐘,隨後就到。」 「沒錯!小含,表舅也想利用這個機會瞭解一下你在學校的情況。你先進教室溫書,可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嶽小含的心底猛然起了警戒,脫口就要翻供否認屠昶毅不是她表舅,一見他胸有成竹、吹著口哨的表情後,她不得不改變主意,警告他送給屠昶毅一個凶巴巴的眼神,要他別太大嘴巴。 這天早上,嶽小含難得沒心情打瞌睡。第一堂下課後,孫玉倩竟跑到她的特別座前跟她促膝談天,撇開兩科掛零的輝煌成績和她的惡作劇不提,一個勁地繞著她大談前途,仿佛她是老師的得意門生似的。 不過機靈的她很快就發現,老師對她的家庭背景──尤其是母系──的興趣似乎大過她這個問題學生。而岳小含很懷疑孫玉倩會突然變成一個奉行愛的教育的實行家,尤其在她上禮拜狠狠整了老師一頓後。 接下來午餐時聞,全班肅靜,每個人皆睜大眼盯著她的飯盒瞧,好象不相信她嶽小含也會有帶便當的一日,而那個便當有著全世界最營養可口的菜色。當然,最快樂的人就屬金不換和莊少維,這兩個發育不全的男生總算可以享受吃飯的樂趣,不必擔心她的覬覦。 午後第一堂課,三民主義課本才剛打開,她的腳就已經癢得蜷成一團麻花兒了。她撐著腦袋的胳膊正抵著被亂刀割得面目全非的桌面,另一手則在紙上胡亂塗鴉,那顆定不下來的心在蹺與不蹺之間做「生」與「死」的最後掙扎。她該棄承諾於不顧呢?還是坐以待斃,等著束手就擒?其實她的問題比屈原先生的愛國情操來得簡單容易,但為什麼下一個決定就這麼難?還有,姓屠的和她老師談完話後,上哪兒去了?他打算怎麼消磨一個早上和下午? 咦,他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她幹嘛操這種無謂的心! 等到她決定豁出一切逃課去時,枯燥的一節課又在猶豫及當當的鐘響裡溜走了。最後她很認命地坐在原位,一直到放學。 她告訴自己:嶽小含,那是因為你想知道那個獨裁山羊和老師到底談了些什麼,絕不是因為你怕姓屠的,也不是因為他送來的飯盒很可口。喔!不,這樣講她有違良心,老實說,午飯是挺可口的,允其是那道烤肉串,但她不認為自己會因這點賄賂而感動。 或者,該換個理由。大概是因為她發現受大人關心的感覺還不錯,要不就是姓屠的單獨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聊她十五分鐘,讓她突生赤裸裸的不悅;也或許是因為老師旁敲側擊的關心屠昶毅時所流露出來的眼神,讓她不出得聯想起釣到一尾大魚的貪婪漁夫……天啊!她嶽小含會是在嫉妒嗎? 一想到這裡,頭皮發麻的她忙以雙手按住喀喀作響的牙齒,忍不住暗斥自己頭殼燒壞了,她認識那個人還不到一天哩! 但另一個聲音反駁她──一天,可以短,可以長,可以是轉折點,可以走出發點,也聽以是浮游生物的一輩子。她既然可以在一天之內從女孩變成女人,從未婚身分變成訂婚身分,從不認識屠昶毅到知道屠昶毅這個人,這麼想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內發生的呢? 不過如果照這種邏輯去想,那她嶽小含還能叫嶽小含嗎? 她總能做一件事來表達她的抗議吧!所以當她五點十分走出校門仍沒看到屠昶毅時,就下了一個決定──姑娘她不等了。 她既沒逃課,也在校門口等了,今早的承諾已經履行完畢,是他自己上了年紀手腳慢,不能怪她過時不候。如此一想,她覺得整個人又充滿了活力。她將十個指關節壓得喀啦響,心想好久沒去開賽車了,今天去開它個過癮! 第七章 屠昶毅一臉難堪的離開小含的學校,他不敢相信自己娶的老婆會是這樣一個棄師道於不顧的小太妹! 開學不到一個半月,曠課時數就已累積到退學標準。課堂上打瞌睡不要緊,還一度強出頭地跟放牛班的小太妹杠上,惹得對方找校外的小太保進學校鬧事。更誇張的是,她竟在英文老師的課本下面放一隻活跳跳的蟑螂,嚇得該名女老師當場倉皇淚下。要不是為了提高升學率和某個匿名贊助人的堅持,校方早就放棄這樣的學生了。 屠昶毅僅僅在教師休息室待個十五分鐘,就有五位聞風而至的老師前來和他溝通,而說溝通還嫌含蓄了點,抱怨與投訴倒是比較恰當的字眼。眾位師長對她的評價褒貶不一,但大夥有志一同,皆認為嶽小含是這所私立高中十年來罕為一見的頭疼資優生,她只要將書看過一遍,即可無師自通,在數學、理化課上猛打瞌睡,大考時照樣可以拿九十分,但是學習態度惡劣,儀容邋遢、禮貌不周令人感冒…… 屠昶毅忍下一臉難堪,低聲下氣地向孫老師表示回家會好好約束開導她,甚至特別請求老師多寬貸些,一有不當之處,請即刻通知他,他甚至謹慎地留了兩支電話號碼,一支是住家的,另一支是鴻國企業的專線。 帶著幾許憤怒的心情,他的福斯拼裝吉普車也幾乎是橫衝直撞地在馬路上飛馳。 他有點氣岳家的人,包括她奶奶、她媽媽及岳小含本人,為何她們不肯對孩子多付出一些心力?而她,為何不懂得好好珍惜自己的天分和念書的時光,硬是要浪擲虛度? 換作是他,他絕不會任意逃課。 想著想著,屠昶毅不知不覺中竟然開到樹蔭集聚的敦化北路上,他在一幢大樓前熄火,考慮著要不要開往地下室的停車場。因為,他不確定自己的車位是否仍被保留。 但是車一稍停,車庫警衛馬上趨前,訓練有素地上前盤問他前來鴻國的意圖。 屠昶毅不想解釋太多,只抬出了在財務單位任職的五哥屠見文的大名,對方馬上開柵讓他過。五分鐘後,他已上到自己甚為熟悉的辦公室樓面,電梯門一打開,他在門裡猶豫一秒才跨出步伐,不一會兒來到三名俯首辦公的執行秘書的長桌前,其中兩位是新手。 而那位老面孔秘書正在打電話,不時忙碌地翻看記事簿,記下留言,匆匆掛上電話後,抬眼斜掃他一眼就收回視線,一秒,又猛然抬頭,這時,她的眼睛已睜得跟龍眼一般大。她兩手撫著胸口,慢慢推開椅子起身,確定是他後,才放聲喊了一聲:「董事長!」 另外兩人聞聲,驚詫的抬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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