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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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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抱著麻腿大皺其眉的竇宛聞言愣了半晌,大惑不解地抬起頭。在她前端的是一臉賊笑的萬忸於勁,左側則是拓跋仡邪那嚴肅卻難以苟同的犀利目光,等到她和皇上正對眼時,方才明瞭皇上所言為何! 竇宛當下紅著脖子,惶恐地脫口道:「不!皇上您誤會微臣……」 拓跋浚抬手打斷她的話,「哎!犯不著贅言掩飾,咱們都是男人,而愛卿你又那麼年輕,定力自然不及你姐夫,不過,這才是男人本色嘛!朕瞭解,朕瞭解的!」 說完,還哈哈大笑了數來聲。 竇宛的臉當下燒紅得可以烙熟一面大餅了! 如果此刻拓跋仡邪不在場的話,竇宛絕對能跟著皇上笑得前翻後仰,但不幸的是,他在!不僅在,還板著一張棺材臉,以鷹銳的眼角瞪著自己,無言地譴責她罪有應得,活該被當成笑柄。 好在,萬忸於勁先皇上一步察覺出拓跋仡邪的不悅,忙開了口:「皇上,恕臣斗膽。不過,是不是該讓竇將軍知道您的打算了呢?這事可能要費點心思才能有個結果。」 他這一提,點醒了大夥此行的目的,惟獨紅著臉的竇宛仍張著大惑不解的眼四下望著同僚。 談到了正經話題兒,拓跋浚馬上端正視聽,撤去了登徒子扮笑的面孔,儼然成了一位明君。 「勁所言不假!這事愈快定案愈好,那麼由勁你起頭對宛說明事由吧!」 萬忸於勁接旨後,對竇宛解釋,「竇將軍,此事重大,攸關一位親王的清白,除了聖上與我等外,望您對外能三緘其口。」 竇宛馬上反應,「屬下會盡力照辦,不對外透露隻字片語。只是,究竟事關何人、何事呢?」 這時半天不發一語的拓跋仡邪驀然冒出一句,「穩住氣,聽完再發問!」 竇宛僵在那裡,怒氣陡地沖上了兩頰。 對於姐夫不給情面的舉措,竇宛雖恨得很,不過還是打斷了繼續追問的念頭,私底下不斷安慰自己,哼!粗人就是粗人!雖然滿心不甘,但礙於皇上的在場,竇宛還是在嘴上留了情,「是,多謝將軍指正。」 於是,萬忸於勁放心地繼續道:「這事得先從聖上登基前一年的叛亂行動談起。 當時涉嫌的人眾多,除了不肖的陰謀分子外,尚有數名皇公親王及貴族涉入此案,不知竇將軍聽聞過否?」 「家父曾經提過……」竇宛未經思索地說,但是拓跋仡邪突然射過來的眼神讓她及時停了口。 竇宛當下明白自己差點犯了大錯,忙改口:「家父曾經舉出不少前朝的叛亂史案,藉以導正微臣的思想,不過對於燕公所說的叛亂行跡倒是一字未提。」 萬忸於勁轉頭看了拓跋浚一眼,徵求主上的意思。 片刻後,拓跋浚才從氈椅上起身,步下臺階,在群臣中來回地走了三圈,然後面對竇宛道:「朕十四歲即位前,宮中曾發生了兩次流血政變,先是朕的祖父被膽大包天的孽臣荼害,後是朕的叔父為野心分子利用,不顧正名的次序,先聲奪人登基為王,即而被狂徒加以殺害;這兩樁血案前後相繼不出一年,若非有忠貞的臣屬保護朕,朕不可能有今日。」 「是!」竇宛忙應了一聲,但不敢妄加評斷。 「當時情況混亂,有不少與朕對立的長輩涉案,為了穩定人心及維護國法,朕不得不接受相國大臣的勸告,下令逮捕與此事有牽連的人。」皇上的語氣雖理直氣壯,但言語之中仍大有為自己辯駁的意味。 竇宛心卜通蔔通跳著,意識到自己耳裡所聽到的正是當朝的宮廷禁聞,方才若不是拓跋仡邪狠瞪她的話,她會傻呼呼、一字不漏地引用父親的話。 竇宛的父親是前任司徒,職掌文教,對於史事總以中立的著眼點來論事,而中立的事就是包括諸如誤逮、誤砍、惡意縱容密告、削減非主流勢力、寧錯殺一百也不錯放一個嫌疑犯等動作,這些可免的殺伐與鬥爭是皇上目前最不想聽,也不可能當眾承認的事,他現在要的是臣屬的認同與向心力。 看來,拓跋仡邪雖是粗人,但對政治利害的現實面倒透視得比她清楚,不過竇宛心裡有疙瘩,抵死也不會當面讚美拓跋仡邪的長處。 現在,竇宛弄清了皇上的心意,自然語帶安慰了。 「所謂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其寧惟永。聖上您是名正言順的王儲,先皇駕崩,理當是聖上繼位了,其他人不明白事理,放縱自己的野心為人利用,理當受到國法制裁。」 拓跋浚聽了竇宛的話後,總算寬了寬眉心,繼續道:「是的!不過,朕心裡一直有個無形的疙瘩存在,想要它消失,卻趕也趕不走。」 竇宛聽了後,左右觀察了另外兩人的表情,急速地轉著腦袋,考慮要不要說些話,但又怕表錯態。 好險,皇上在她舉棋不定之時,又開口說話了。 「朕的表弟郁雲壽,是朕的姑姑長興公主與姑父河東王的麼子,打他能走會說話時,便入宮伴隨著朕,他因為小朕兩歲,聰明伶俐又人見人愛,朕非常喜歡他,甚至比對自己的親弟弟都還疼。 可惜他十一歲那年,叛變爆發,基於安全的理由,便與一干友國的王子紛紛離開平城,回老家避難。隔年朕繼位後與相國在清查叛國黨羽時,意外發現朕的姑父河東王也牽涉在內,那時情況緊迫,除了內憂,南北尚有外患,為了快速穩定混亂的情勢,不問嫌犯的身份、地位,不管涉事深淺,只要經查屬實,一律得就地正法。」 拓跋浚說到此後,輕歎了口氣,「那時朕不過十有四歲,能作主的時候不多,除了看著諸位起哄的叔父俯首認罪、自殺外,別無他法。試想皇族姑且如此,其他人更是難逃抄家的命運!正當朕心裡憂心著雲壽的安危時,有人及時提議——叛國輕者,子孫中若有小於十三歲者,可免除一死。朕連考慮都沒有,當下便准了這奏摺。只是當時國道不堪使用,導致訊息的延宕!當朕的命令下達至河東時,一個多月又過去了。」 竇宛不吭一聲地盯著拓跋浚追憶往事的深沉面容,等待下文。 「河東王有五個子嗣,除了雲壽以外,其餘皆是大於十三歲,只因河東王害怕孩子入獄受刑,便打算先一一親手扼死他們再自殺,當時的河東王已走到了窮途末路,幾乎發狂的地步。他處理了四個兒子後,就把自己與雲壽關在一間房裡,先行服下毒藥後,再打算勒死雲壽以期一了百了,正當雲壽被掐得快透不過氣時,奶媽及時出現拖延了河東王,河東王因為毒性發作,雲壽才能死裡逃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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