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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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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一方面是為了懲罰他的負心,另一方面也冀盼他能永遠記得她。但是……她似乎算錯了。」郁雲壽苦笑了一下,「我三哥不但沒因此改邪歸正,反而更變本加厲,他繼續假藉我的名義去拐騙無辜的姑娘,哄哄騙騙,厭了就甩,每每都是沈娘去把懷了孕的姑娘接回府裡待產,才算給了人家一個交代。」 「所以王府裡的侍妾跟你之間……」竇宛眼巴巴地望著他,伸出左右食指互勾了一下,以替代接下來的話。 郁雲壽猜准了她在想什麼,豎起一指,從上往下切斷竇宛所打的指勾,坦蕩磊落地表示,「跟我沒牽扯。她們不是被我三哥遺棄,就是被親人趕出家門,沈娘和我給她們一片屋頂過日子,她們也以忠貞回報王府。」 「那麼那十一個娃娃……」竇宛豎起食指問。 他盯著一臉迷惘的竇宛,像是怕給人聽見,傾下頭來將溫熱的唇湊近她的耳朵,低啞著嗓子說:「皆非我的種。」 僅以一語,便輕描淡寫地解了竇宛的心中結。那些孩子都不是他的!竇宛心裡在唱著,嘴角邊終於掛了一沫淺淺的笑。 郁雲壽看著她那兩朵若隱若現的梨窩,心滿意足地摘了一片梧桐葉放在竇宛的手心上,輕說一句,「你的。」 然後又摘了另一片更大的葉子輕疊在第一片葉上,說:「我的。」 竇宛低頭看了手上的心形葉片一眼,不解地轉頭看著郁雲壽,遲疑地問:「這是……」 郁雲壽笑而不答,伸出一雙溫暖的手,慢慢將葉子及竇宛的手罩起來,來回揉搓著梧桐葉,直到兩人的手被溫熱的葉汁沾濕後,才停下動作打開掌心一探究竟,只見原本乾燥的兩片葉已緊緊地黏合在一起。 竇宛抬頭望進郁雲壽款款情深的眼眸後,羞怯地笑了起來。 這一晚,他們肩倚肩、心連心地坐在梧桐樹上共享這難得的寧靜,一直到天明月殘時,郁雲壽將熟睡的竇宛搖醒,先行下樹,等到竇宛快到達地面時,一把將她橫抱而起,踏著原路回王府。 進入到自己的廂房後,郁雲壽體貼地將竇宛橫放在自己的席上,為她蓋好被後,才輕聲囁足地步出幕帳,往門外走去。 第八章 當竇宛瞭解真實的郁雲壽並不是一個成天泡在溫柔鄉里的酒囊飯袋,而是可以仰望終生的謙謙君子時,心中的喜悅自然是多得不可言喻。 打從那夜梧桐樹上交心後,每當夜闖人靜,郁雲壽會把自己暖暖的臥鋪讓給竇宛用,再溜出府去練功;隔日清晨回府,便靜坐一隅端祥著竇宛的睡容,等待她張眼的那一刹那,好替她畫眉;用過早飯後,再換上輕便的服裝帶著睡得飽飽的竇宛到他的領地去巡視;午後,則是獨自關在臥房裡大睡回籠覺。 如今,兩人之間的相處之道就變得相當微妙。人前,她是跟班兼侍衛,得事事聽他做;人後,他是情郎,就得處處依著她行。 這樣規律優閑的步調維持了將近三個月,竇宛便又得開始面對現實的摧殘了。 那份每三個月得交出一次的報告書,她到底該怎麼寫才能文差了事? 竇宛跑到郁雲壽的書閣徵求他的意見,希望在這件事上他能先改變態度、放低姿態,這樣她才好在給皇上的公帖裡替他美言幾句,過些時日再拉他上朝,當著皇上的面為他脫嫌。 可是郁雲壽非但不領情,還以嚴犀的語氣警告她,「你要就把事實抖給他聽,若你擅改我對他的看法,屆時恐後會沾得滿身腥。」 「你明知道這事沒法三言兩語就撇清的,卻要我現在說出去!」 他一點忙也不幫,反而雪上加霜地建議,「那就一字也別提。」 竇宛為他孩子氣的舉措懊惱,但仍舊捺著性子勸著他,「我不能一個字都不提! 這事若一耽擱,皇上會起疑的。」 郁雲壽一副不在乎,「要不然你回去跟他說你查不到任何事,叫他再派別人來。」 竇宛聞言怒不可遏,上前一步,仰頭沖著他的鼻子問:「你要我現在就離開河東?」 他面無表情,冷淡地掃了竇宛一眼,才解釋用意,「這樣子辦總比讓你背上徇私、罔上的罪名好。」 竇宛當下氣得迸出一滴淚來,「我為你急得五內如焚,你卻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來挖苦我。」 他下顎一緊,音沉如鐵地說:「我無心挖苦你。但這事是你和皇上之間的事,本來就沒我插手的餘地。」 「求你講點道理,別意氣用事。」竇宛苦口婆心地求著。 「我講理得很,不講理的人是你正牌的頂頭上司。」郁雲壽說完,不睬她的眼淚,板起一張陰晦嚴峻的臉就逕自往門外走去。 竇宛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的背影離去,心痛得不知該如何獨立面對這件事。 郁雲壽一向心疼竇宛,此刻卻對她的淚無動於衷,因為只要兩人的話題一牽扯上拓跋浚就鐵定談不攏。 昔日的竇宛把效忠皇上當成是今生的矢志,但愛上郁雲壽卻讓她變得猶豫不決,沒法執行任務;一個是她敬重的人,另一個是她愛慕的人,這兩人曾經是朋友,如今卻成仇人,夾在中間的竇宛覺得分外無助。在他人面前,她可以強扮成堅忍不拔的男兒,但在鬱雲壽麵前,她卻喪失了偽裝能力,只能當個小女人,倚在他的臂彎裡尋求呵護;她已戀上當個幸福的女人,沒法再回去過那種強出頭的日子。如今郁雲壽卻生疏得難以接近,連道理都不肯請了。 竇宛邊哭邊擬畫皇上與郁雲壽正眼對峙的情景,想像那種龍虎爭鬥的恐怖局面,壓抑在她心裡數日之久的憂慮一下湧了出來,教她再也承受不住,只能揪起絹紙掩住面,跌跪在席上,心碎落淚。 那場爭執過後,忽忽不樂地竇宛就沒再和郁雲壽說上一句心話。 不過,在眾人面前,她會冒出一、兩句簡短、適當的應酬語,諸如:遵命,王爺!好的,王爺!在下馬上辦,王爺!除此之外,能省口水,便省口水,而那一對總是愛盯著他打轉的靈活杏眸則是看天、瞄地、瞥左、望右,就是故意不轉到郁雲壽身上來瞅他一眼。 起初,郁雲壽不以為忤,認定竇宛在跟他鬧性子,一天半日過後,就會回復到生氣蓬勃的模樣。 可是,他錯了!這種情況足足維持了三天,教平素沉穩的他不得不蹙起眉頭了。 第四夜,牽掛著竇宛的郁雲壽,提前練完功回到自己的睡帳,再次見到一夜完整的臥鋪時,不假思索便走到屏風後,主動將竇宛抱回溫暖的臥鋪。他正要為竇宛拉上被子時,目光便鎖定在她淚痕猶新的頰上。 原來好強的她都是這樣含淚睡著的!這個發現,讓他興起了後悔之意,早知道他和拓跋浚之間棘手的恩怨會將竇宛傷得如此深,當初就不該將她扯進來才是,但事情既然已發生,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多疼惜她。當然,要他對拓跋浚低頭是不可能的,不過,應該還是有辦法能再次讓她快樂起來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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