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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鄒妍接過他遞上前的紙和筆,小心翼翼地填上自己的姓名、護照號碼和一切相關的資料。

  她才剛把筆和紙遞還給他,並想多聊幾句時,飯店服務生就上前表示要領他們去看房間。

  鄒妍一臉的失望寫在臉上,但隨即安慰自己這個叫阿瑪濟德的好心帥哥只是秉持著助人為樂之本的原則罷了,她犯不著跟人家攀親帶貴的拉關係,所以只得微微頷首表示謝意,然後跟在阿裡身後走向電梯,強迫自己別回頭看。

  「我們真是幸運,是不是?剛才那位阿瑪濟德就是我在車上跟你提過的好心人。

  沒想到他也在這裡工作,真是巧啊!」

  「是啊!真巧!」阿裡簡短的回答她,接著說:「鄒小姐,今天晚上我就不吵你,讓你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九點,我再來接你到碼頭。」

  「阿裡,你住這附近嗎?」鄒妍隨口問道。

  阿裡頓了一下,「對!我住這附近,事實上,走幾步就到了。」

  「喔!難怪你會安排我住這裡。老實說,這家飯店真是太豪華了,我一進門就嚇了一跳。」

  他們一踏進電梯後,鄒妍的聲音便被闔起的門消了音。

  阿瑪濟德斜倚在櫃檯邊,等到電梯門完全關上後,才將填滿資料的紙撕了下來,對折再對折,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斜過腦袋對賈各說:「如果這位小姐問起有關我的問題,你該知道怎麼答吧!」

  「是的,殿……不,先生,我會跟她說你是這家飯店的經理。」賈各非常恭敬的回答,然後問道:「請問殿下把隔壁的房間讓給那位小姐後,是不是還是住在15b呢?」

  阿瑪濟德眼裡浮現一絲惡作劇的神態。「你要我住在她隔壁?不!這樣做准會嚇到人家。我看今晚還是直接回宮裡好了。」

  說著,他旋身就要離去,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回頭叮嚀道:「喔!對了,有關這位小姐的事我必須解釋一下,她此次來巴林純是為了洽公,和我沒什麼關係。明天國宴時你千萬不要跟別人提起,特別是吉夏王子。」

  「是的。」

  阿瑪濟德給了賈各一個鼓勵的微笑後,轉身朝大廳走去。

  當服務生與阿裡走後,鄒妍呆站在門口,獨自面對這間不可思議的客房。

  她緩緩摘下黑框眼鏡,拼命轉著大眼,以防錯失室內的任何擺設。這裡面,從天花板到地毯,從牆到玻璃,除了金色系與白色系相互輝映外,整個陳設大膽到令人屏息。

  尤其是天花版!上面繪了好幾位美女的出浴圖,她們金色系的膚質、豔如桃紅般的容貌與惟妙惟肖的神態,教鄒妍看得愣愣的。當她瞟見正中央的一對男女在池塘畔的大樹邊交歡享樂時,她的臉倏地泛紅,連忙挪開視線。

  她勉強告訴自己,這是藝術,不是色情!反正只要天花板安分守己地待在上面,不要在晚上她好夢方酣之際塌下來的話,她不會貿然去檢舉這家飯店的畫妨礙風化的。

  看在她只小住兩晚的份上,鄒妍強迫自己則再對這間法國路易十四式的房間太好奇,因為最常被好奇心殺死的並不是貓,而是不識好歹的女人。

  但是……這間房間除了入口的門外,竟然還有四扇罩著帷紗的窗戶,窗戶兩側矗立著兩扇門;一個是小的,另一個則是大的。

  小的是為了「小號」,大的是為了「大號」?鄒妍戲謔地假設。

  不過假設一向是需要人來印證的,所以鄭妍上前開了門。

  初步查看的結果,小門後的天地不僅是「方便之地」,還兼具有三溫暖的設備。

  「哇塞!哪家的賣油郎,還真會享受!」鄒妍邊說邊將小門猛地關上,再快步走向大的那扇門前面。

  門被她重重的推,呀然而開,裡面的景色隨之展現,其擺設之「貴」的程度和她住的這間之「華」的程度不相上下,但卻完全不同從此間的歐式風格;門扉後面是一間雅致且富濃厚東方色彩的寢室——有點中國,又不是太中國。

  鄒妍將頭伸了進去,以一個中國人的眼光打量這個房問,她覺得設計這間房間的人可能太偏重東洋風了,反而突顯不出中國傳統的韻道,除了房內擺設的骨董家具、幾幅墜地的掛圖與陶瓷,雪中送炭似地點出了一些些意思。

  不知怎地,鄒妍能感受到設計這間房間的人的頹喪感,他,或她,好像要把一個確切的主題抓在手上,卻又摸不著竅門,因而徘徊在外,不得其門而人。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家飯店主人的品味還真是與眾不同。

  偌大的房閑以並排雕鏤的木窗懸掛做隔間,以替代屏風的功效。四面牆壁上掛了好幾幅橫寬的字畫和掛圖,其中有清代名家方士庶的揚州名勝圖、明代沈周的竹林送暑圖和明代文征明所寫的行草書自作詞手卷。

  鄒妍佇立在八篇行行飛舞、一列攤開的手卷前,不照順序,抬眼就與「右詠秋月」的那個小段落對上眼,她微蹙眉頭,將眼鏡移到頭頂,吃力地讀了起來。

  拂草揚波複振條,白雲千里雁行高。
  時飄墜葉驚寒而,更入長風卷夜濤。
  情漠漠,意蕭蕭,繐幃紈扇總無聊。
  潘郎愁添霜雪,滿鏡蕭疏怕見搔。

  鄒妍認真地將嘴一抿,「嗯!好詞!可惜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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