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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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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忙微側過頭,轉開眼以防和這個陌生人的眼睛交射,然後心不在焉地盯著他腳上的黑鞋,附和道:「說得也是!」 對方不以她瞬間冷淡的態度為忤,仍是熱心地問:「你是不是陪老闆來這裡洽公?你老闆人呢?」說著放眼找著跟她同國籍的亞洲人。他眼尖發現了某個人,嘴往她左側努了努。「是不是那邊帶著紅色公事包的那個?」 她順勢望去,不悅地反駁。「才不是!我跟你打賭,那個人是韓國人!」 「喔!是嗎?要不然就是那個打電話的了。」他長臂往正前方一比。 鄒妍順著他的食指望去,見那個人連說電話時都要鞠躬猛點頭,馬上否決。 「哈!錯,我只消一眼就知道他是日本人。」 「咦?你不是日本人啊?——他語帶訝異。 鄒妍聞言,惡形惡狀地回敬他。「是嗎?我還以為你是猶太人哩。」 話一出口便收不回來了,她注意到對方的臉上瞬間罩了一層黑幕,一語不發,訕訕然地撇過頭去。 表面上鄒妍也有樣學樣地將頭往另一邊撇去,甚至勉強自己擺出一臉若無其事狀,但心底即暗罵自己,幹嘛沒事去碰這個敏感話題,如果他一火大起來,拿刀朝她亂砍一頓的話,恐怕連大羅金仙都救不了她了。 不過,對方沒亮出兇器,仍是按兵不動地穩坐在原位,只是口氣變得格外的冷峻。 「大眼鏡小姐,奉勸你一句,在此地你可得謹慎言行,並且合緊自己的嘴巴,別再冒出這種足以引爆一個火藥庫的俗氣玩笑,因為像我們這種狠慣了的穆斯林向來是聽不懂這種幽默的,尤其是在穆聖頭上動土的玩笑。」 哼!他們有民族主義和宗教情結的文化禁忌,難道她的國家就沒有嗎?鄒妍才不理他那套呢! 「那我也要告訴你,連包心菜都有大小、脆甜之差,並不是每個亞洲人都長成一副白板臉的模樣。」 「那還真巧!馬有駑驥之刖,我們中東人也不都是生就一副阿裡巴巴的德行。所以,咱們達成共識,別再拌嘴了?」 誰跟你達成共識來著!想歸想,鄒妍還是鐵青著臉,言不由衷地點了下頭。 「好了,聊了半天,你老闆到底是哪一個,怎麼會任你四處亂跑?」 鄒妍一聽,暗暗地罵道,死假仙!原來他的報紙是看假的。於是口氣並不太熟中。「誰也不是,我是獨自來洽公的。」 「你?一個女人家?打哪兒來的,又要去哪兒?」 他也未免太好奇了吧!難不成這裡還有秘密警察,如果她不小心答錯話,是不是就會冒出武裝部隊來鎮壓她? 「對!就我一個女人家,我是打臺灣來的,要往巴林去驗貨。很抱歉,我不小心選在杜拜逗留轉機,因此打擾到你的好奇心。請問我哪裡得罪你了,先生?」 一道金色的戲謔閃過他眼底,他將手臂伸往頸背一放,一腿大剌刺地橫放在另一腿膝頭上抖動著,這讓他看來輕佻得不像正人君子。 「嘿!別生氣嘛!我們國家的女人從不對男人擺臉色,因為生氣容易讓人老,小姐,而你最不缺乏的就是『老』。」 哈!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不請自來的囉唆!「我又不是你們國家的女人,擺不擺臉色不幹你的事吧?」 「怎麼會不相干呢?你一人隻身在外,沒有男人相伴,說有多呆就有多呆。任何一個有道德良知的男人都不會坐視不管的。恕我直言相問,你是跟哪家公司做生意?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臺灣』在哪?」 其實鄒妍如果聰明的話該三緘其口,對他提出的任何問題來個相應不理的,但他擺出副懷疑與好奇兼有的大男人態度激起她女性的反擊欲望。 「我是跟伊朗人做生意。」你這只阿拉伯沙豬!「還有,最後一次回答你的問題,臺灣是一個海島,在阿拉伯半島以東,你只要順著北緯二十三度線一路遊過去的話,不用一輩子的時間就會到達『中華民國』!」她的口氣惡劣異常,橫眉豎眼不足以表達她對這個人厭煩的程度。 他開言臉色一斂,眼睛在瞬間眯了起來,詭異的目光像兩道X光似地慢慢打量她,自她額上的頭髮往下,略過鏡片後的眼睛、小而挺的鼻子、緊抿的唇和鈿致的下巴,再順著她那套沒半點女人風味的套裝直到她併攏的腳踝。 他心招目挑地行著注目禮,其露骨的程度就像一個腦滿陽肥的地主在公然挑選女奴一樣,只欠沒伸手抓起她的褲管量她的腳踝大小,以便定做腳鐐罷了。 半晌,他突然瞄到她不自在的模樣,立時撤去視線,並且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喔,原來你是中國人!」 他的這句話聽在鄒妍的耳裡,有著一絲玩世不恭的調調。鄒妍相信他說這句話的用意應該不是藐視,也絕沒有崇媚的味道。但不知怎地,那句簡明扼要的陳述讓她的心沒來由地發涼。 他無視她一臉木然,呵呵笑了兩聲,故作瀟灑地將梳攏的厚發甩了甩,懶洋洋地下了一個結論,「不會成功的。」 這種看扁人的話讓鄒妍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氣,然後接口道:「你很聰明喔! 還沒下水就知道打退堂鼓,我建議你最好買個地球儀,用手指轉一下,不用費多少力氣就會找到臺灣的。」她在譏諷他沒地理常識。 他回頭丟給她一個奇怪的表情,稍微思考她的話後,皺起眉解釋:「小姐,你會錯意了,我可不是在跟你說那個。我說的是如果單單只有你和伊朗人做生意的話,就別奢望事情走得順暢。」 「誰說的算?」她明知他是對的,卻仍不甘示弱地反問。 他將厚肩一聳,「我說的算!」 哇!口氣倒是挺狂的,唯我獨尊得無法無天!鄒妍不懷好意地問:「誰又是我?」 他的唇角微微揚起,宣佈道:「阿瑪濟德。」 瞧他那副得意的嘴臉,阿瑪濟德又算哪根蔥、哪根蒜!他憑什麼要她人云亦云? 仿佛知道她在動什麼腦筋,他直言道:「小姐,你應該知道分工合作及各司其職這兩句話的意思吧!我們阿拉伯男人不分國籍老少,只要談起正事,都是不樂於跟女人打交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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