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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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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惠仿佛被人點住穴似地,一動也不動,只有那雙靈活的大眼轉左又轉右地透露出她的掙扎。 拓跋仡邪趁著這個空檔,從腰袋裡掏出一小包紅緞,攤著大掌遞到竇惠眼前。 竇惠狐疑地瞄他一眼,往後挪了身,繼續悶不吭聲地耗坐一旁。 見此景,拓跋仡邪不由得輕歎一聲,當著她的面將紅布的四角掀開,撚指間,一道銀光閃入竇惠的眼角,將她好奇的眼睛吸引回來。 只見一支小巧玲瓏的玉銀釵橫躺在光滑的紅緞上,竇惠終於肯看他了,但聰明的眼睛裡卻充滿笨笨的疑惑,「你這是……」 拓跋仡邪爽朗地笑,「送給你,這是我欠你的,兩個禮拜前就該給你的,但你老是躲著我。」 「不行,我不能要!」竇惠一徑地猛搖頭。 「不喜歡嗎?」拓跋仡邪的笑臉一下子被她的反應凍住了,「啊,沒關係,金鋪老闆說可以換個樣的。」 「即使換個樣,我也不能要。」 拓跋仡邪的硬脾氣又被她逼了出來,「哪有這種事!這玩意可值我全身家當,只差沒把衣褲當出去!」 「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更不能要,你辛苦工作了近半年才攢了一點錢,竟花在這種東西上。」 「錢是我的,隨我高興花,而且這是我的心意……當然,比起你丟掉的那支,這支玉釵可能寒傖了些,但我跟你保證,釵頭上的玉石小歸小,但是塊好料,就跟我的感謝一樣。」 但竇惠仍是不肯接受,「只要你說聲謝謝就夠好了。」 拓跋仡邪沉默良久,才說:「你難道沒想過,我這麼做不全是為了謝你,男人通常喜歡自己心儀的女孩打扮得光彩耀眼,如果又能目睹對方戴著自己送的東西的話,那是無上的榮寵,這是一個最卑下的乞丐唯一能強扮天子威儀的方法。」 「別胡說,你才不是乞丐!」 「你再不把這玉釵往頭上插的話,就快是了!」 「我說我不能要,又不是不願要,你為什麼要這樣貶抑自己。」竇惠翹起小嘴,猛地拿起玉釵就朝頭頂上的小髻戳了去,「高興了吧!」 「當然,你讓我做了皇帝,怎會不高興?」話說完,拓跋仡邪得意地笑了,慢慢地欣賞竇惠的俏模樣,贊了一句,「漂亮!你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以後娶到你的人可幸運了。」 竇惠本來要回他一笑的,但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時,又頓時變了臉說:「我才不要嫁別人!現在,咱們可以上課了吧!」 拓跋仡邪瞄了她鬱鬱寡歡的表情,頗識時務地闔緊了嘴。 畢竟,竇惠嫁不嫁「別人」,無他置喙的餘地。 經過那次的剖心交談後,竇惠與拓跋仡邪之間的關係變得相當微妙。 拓跋仡邪努力不懈地學習認字,盡心克勤地工作,三餐溫飽運動量又大的他長得殷實壯碩,明顯是個成熟大人模樣了;而竇惠是一天比一天美麗了,也許是有了種花人的悉心關照,她就像一朵綻放在枝椏上端的木蘭花,尊貴得讓人不敢任意上前品玩。 拓跋仡邪小心翼翼地隱藏對竇惠的愛慕之情,若非必要,他不會主動靠近竇惠,甚至連護送她走訪寺院時,都是必恭必敬地站在她的後方。 儘管兩人費力地保持這樣的主僕關係,不肯輕意越雷池一步,但是四眼交會,難免要傳遞一些只有對方知曉的訊息,那些訊息複雜難解,能令相思人徒增酸中帶甜、苦中帶甘的情愫。 竇惠也曾想把這種感覺告訴父母親,但是又怕受到阻撓,不敢聲張,最後,是為娘的敏感,向丈夫提起女兒的不對勁,才知道竇憲已經注意那一對年輕人好些時候了。 竇憲雖然暗樂良久,唯恐打草驚蛇,佯裝不知情。 此時竇家近三百年的房舍已漸老舊,竇憲有意將主屋遷出洛陽城外,徵詢不少土木師的意見,當然也包括拓跋仡邪的。 拓跋仡邪以年少遊走西方的見略向竇憲建議,採用較硬的花崗岩做圍牆,並畫了一個攻防俱佳的碉堡圖,無意間展現了他戰防的天分。 對於他的這種天分,竇憲不想將它擴大,他只希望這個年輕人能安分守己地待在竇家,好好照顧他女兒就行了。 銀葦飄霜,秋去冬來!時節已入冬至,吃了長生蜜棗湯圓後,竇惠又長了一歲,稚氣仍然未脫,但儀態矜持,也不再吵著要當尼姑,竇憲遂松了一口氣。 結果上元節還沒過完,關東的崔氏和關中的柳氏三番兩次派人抬了黃金千兩、銀絹百疋上門來提親,竇憲以小女年紀尚幼不諳禮數為由回絕了對方,但這種藉口今年用了,明年再用就不通了,況且三月時,他受皇上之命,得北上平城一趟,評議司徒在教化旋政上的缺失,所以急著將拓跋仡邪和女兒送作堆。 他左思右想,決定不擇手段,再為拓跋仡邪開闢一門新課程。 「什麼?老爺要我抽一點時間來上課?」拓跋仡邪望著竇憲,眼裡盡是詫異,「可是我即將忙著監督新屋的進度,可能抽不出時間來。」 「不會用到你白天的時間的,這回我給你加的課程是天文學,雖然樂企傳授給你的觀天知識非常豐富,但是那套理論會因為地形不同而有謬誤,所謂『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你將在此地生根,基本的二十八顆星宿總是要能分別,本來我是打算親自指點你,但因公事繁重,只好另派高徒教你了,今夜戌時,西廂頂樓陽臺上。」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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