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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竇憲聽得差點擊胸,但他強忍大笑的衝動,蹙眉問:「誰跟你這麼說的?」

  「我娘啊!小時候曾去過白馬寺,看見石榴長得這麼大,」竇惠用自己的雙臂畫了一個小圓,「我就問娘,為啥白馬寺的石榴比我們家的石榴大得多?娘就說,因為白馬寺的石榴裡面住了小兒,如果城裡有婦人求子不得,只要偷得一粒石榴籽,回家種,等籽發了芽,那麼來年得子便有望。」

  竇憲聽得想一頭撞牆了,「婦人之見,簡直是瞎扯一氣!」

  「才沒有!娘就是這樣做,才生下竇宛的,爹想想看,您討了三任老婆,都是連生女兒,母親是第四任,如果她沒那麼做的話,我們家一窩子都是女生了!」

  「那是巧合!」

  「可是……」

  「別反駁!生竇宛那件事,爹說是巧合,就是巧合,你那時才五歲大,娘即使說了一大串,你還是不會懂的。」竇憲氣惱地將肘放在小幾上,「怪來怪去都是我的錯,沒讓你跟姊姊們進織房學手紅,讓你白念經書、藥理,到頭來還不是該嫁人。」

  「爹!我不要嫁人,你不是答應過我嗎?」

  竇憲的確答應過,但那時她七歲大,誰能料到她的記性會這麼好,老把兒戲的話當真,「不要嫁人,並不表示你可以這樣任男人摟摟抱抱!」

  「任男人摟摟抱抱?!」竇惠一臉冤枉。

  「你敢說載你回來的少君沒有摟著你、抱著你嗎?還沒羞沒臊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知不知道你的名譽已經毀了一半!」

  「爹,他是怕我摔下地啊!而且人家甫從外地來,根本不知道我們這裡的習俗。」

  「所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而你之所以犯錯,就是因為我沒把你教好,總歸一句話,錯在本人!」

  「爹,這事跟您沒關係的,您為什麼要把錯攬上身呢?」

  「因為我要讓你知道愧疚!」竇憲從席位上起身,雙手背在後,說:「不過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醜事,倒讓我有了一個拒絕別人提親的藉口。」

  「提親?!」竇惠愕然一愣。

  「三天前劉宋的朝陽王送來密函,意在迎你南下,打算征你為信女,好進官選妃。」

  「選妃?!為誰?」

  「有消息傳來,劉偉之將於近日內被封為太子,如果一切不變的話,他希望你能南下至建康。」

  「爹!我以為咱們家的立場是效忠魏帝的。」

  「亂世之中沒有效忠不效忠的問題,只有利與害、生存與頂滅的差別,為了在洛陽生存,你曾祖和祖父不知提供多少金銀、馬匹、軍餉給胡主,才在官廷里弄到一個小小的官位,以求明哲保身,但是我們是漢人血脈的事實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那你是真的要我去建康羅?」竇惠愁著小臉問。

  「當然不願意。」竇憲一臉憤慨,「我的心雖偏南,但是仍沒有強到讓我冒險的地步,何況,南方局勢是亂得一塌胡塗,貪官腐政者爭權奪利的情況相較於北方,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若是在北方,好歹有爹為你撐腰,一旦南下,是凶多吉少,就算選上妃子,又能怎麼樣?我倒寧願你當個尼姑哩!」

  「爹!」竇惠的臉上浮現一絲驚喜。

  「稍安勿躁!」竇憲遏止女兒的興奮,繼續道:「今天正巧發生了這椿意外,你因禍得福,讓我有了這個藉口回絕對方的提議,只不過,消息一走後,你要找個好人家嫁的機率就小很多了!」

  「爹,我已經跟你提過好多遍了,我不要嫁人的。」

  「那也不行出家!我答應你娘包藏僧侶這回事已在鋌而走險了,若家裡再有人出家,一旦消息傳至平城,全家都不好過,所以,別再提了!」

  「是。」竇惠一臉落寞,想起拓跋仡邪的事,「那麼那位哥哥的事怎麼辦?我答應要給他十三張羊襖的。」

  竇憲面無表情,「你還真大方,拿十三張皮襖、一隻金簪外加一個神醫買下人家!」

  「原來爹早知道啦!」竇惠不安地咋舌,「娘跟您說的?」

  竇憲覷眼瞪著女兒,「她沒機會說,就昏倒在我的牛車裡了。」

  竇惠身子一挺,眉遽皴,「那爹怎麼會知道?」

  「因為……」竇憲賊賊地沖女兒一笑後,噘起嘴說:「我就是那個想以一百疋布文買下拓跋仡邪的人!」

  竇惠的睇眼登時如銅鈴一般,「爹啊,那你一開始就知道我跟娘在那裡了?」

  「我若知道的話,還會讓你們母女在那兒瞎攪和、扯我後腿嗎?」

  說的也是!竇惠無奈地看了父親一眼,「那爹打算拿他怎麼辦呢?」

  「你又打算拿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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