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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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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轉個眼,竇惠就再次上了這匹瘦馬,由於不稔這樣驚狂的運動速度,她無暇讚歎他的馬術,只能低傾著頭,雙手緊攀住馬頸,隨他與馬兒一路衝破群聚在兩座石獅階前的三十名壯丁,不顧眾人的喧鬧,他又飛騰過兩尺高的階梯,翩然闖進竇家一尺高的門檻裡。 竇家寬敞的前院裡,聚了七列九行的民夫,他們手上不是提著火把就是竹制燈籠,耐心等候竇老爺的命令。 大夥忽聞喧鬧,個個旋身一探究竟,只見一匹赤驥赫然跳進雕門,載著一名胸前長滿黑蛇的武士朝他們殺奔而來,這惡魔殺氣騰騰的模樣將他們嚇得遽時丟棄手上的東西,向四方逃竄,頻呼:「鬼啊!」 原來當馬疾奔時,竇惠的小腦袋隱沒於馬鬃後,烏黑的長髮被風吹得四處飄散,大夥乍看之下,皆以為馬尾少年郎是個胸前長出黑蛇的妖孽。 佈滿碎石子的操場,頓時煙塵彌漫,擋住來人的視野。 可憐的竇惠吸進了塵粒,眼角滲淚地倚著馬鬃連咳數十來聲,而拓跋仡邪及時閉眼,捂住鼻子,才躲過被沙子嗆到的命運。 由於這匹馬曾陪他與族人走過無數的狂風沙地,拓跋化邪便任馬兒信步游步,為他們找出路,直到擺脫那一團莫名生出的煙後,他才緩緩睜開眼皮。 首先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那幢與遠觀時相差無幾的房舍,只不過更大了些,其莊嚴的外觀令人心生肅穆之意,拓跋仡邪敬畏地將華宅打量清楚後,才發現他已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這種感覺令他不悅。 他緩緩地將手放在竇惠的肩膀上,輕搖了她一下,「你看一下,這些人好像中邪了。」 竇惠應聲睜開了眼,慢慢鬆開馬頸,吃力地挺直身子,環顧四下。 四周人見到原來還有個長髮小姑娘坐在馬背上後,才有驚無險地長喟一聲重氣。 竇惠並沒睨到眾人發呆的樣子,不明白拓跋仡邪所說的中邪所指為何,而當她偏頭看見帽冠歪斜、穗子震盪的父親率領家丁打從正屋堂前沖出來時,更是興奮地忘了追問中邪的事。 她忙抬手和父親打招呼,挪身試著滑下馬腹,但這回拓跋仡邪的左手緊摟住她的腰,讓她沒辦法任意下馬,直到她苦著頭回望他一眼後,他才恍然大悟地撒手。 拓跋仡邪紅著臉先行躍下,伸出發燙的手將她抱下地。 他鬆手不到一秒,竇惠便像只脫兔似地飛躍起來,紅袂飄蕩地奔至一個面含威儀的男人懷裡,當著眾人的面大聲道歉,「爹!孩兒不孝,讓您擔憂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竇憲萬分欣慰地順了女兒的頭後,說:「倒是你娘,為了你的事自責不已,病倒了。」 「娘病了?!」竇惠聽到父親的話後,臉倏地刷白,「我要去看娘!」話畢就要繞過父親與家丁。 「晚些時候再去,你娘才剛被哄入睡。」竇憲捉住女兒的手,把她扳了回來,臉上換了一個嚴厲的表情,命令道:「現在你得先隨我進屋,把下午的事情解釋清楚。」 竇惠噤聲,覷了父親一眼,回頭看了十步之外的拓跋仡邪,小聲地懇求父親,「爹爹,這事全得怪女兒,不能怪任何人,早上的時候……」 「早上的事及發生在洛陽大市的鬧劇就甭提了,因為管事和你娘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有話隨我進屋裡再說。」 竇惠聞言迅速瞟了一眼管事,見他滿臉不以為意的表情,就知道他誇張了事情,「可是爹……我們該請這位大哥進屋的,他的族人全都病了!我答應要醫好他們的,要不是他好心的幫我,我就會被人欺侮,這件事的始末全都是我一人引起的。」竇惠心急,好幾件事串在一起說,希望能博得父親的同情。 但她父親似乎無動於衷,「惠兒!進屋再說!」 「我不要!你好歹得先請人喝杯茶水,歇息一下,是他送我回來見你的,不是嗎?而毫髮無傷的我並沒有讓人綁架走,不是嗎?」竇惠咄咄的反問時,還向管事看了過去。 管事裝出一臉難忍的表情,勸著:「我說惠兒小姐啊!這種求迫之徒就別理他了,再說把你架走的人是他,他當然有義務帶你回來,更何況,有哪個傻子會放棄唾手可得五十鎰賞金不拿,甘冒被斬頭的危險啊!你實在不會看人,還把賊請進家裡來,你這不是為難老爺嘛!」 「你胡說!」竇惠眉一擰,小腳往右一橫,緊瞪著管事,「別含血噴人。」 竇憲大叱女兒,「惠兒!你這是什麼態度?難道大夥為你勞師動從也是活該的嗎?」 「當然不是!如果要怪我就直接說,何必說那些貶抑人格的話,什麼五十鎰黃金?他跟我整個下午都待在山上,哪裡會知道賞金的事。」 竇憲聽女兒說胡域少年和她整個下午都待在山上時,臉變得更難看了。 第一回多嘴沒被罵的管事,這回又得寸進尺地岔嘴,「小姐,也許他們有同謀。」 竇惠瞠目反駁,「如果他有同謀,那也是我!」 竇憲這回可火大了,他斜睨恃貴的管事,不悅地道:「溫貴!別再多說一句,如果你聰明的話,就趕快到門前,代我的魯莽和小女的任性向大夥陪罪,言明我竇某會擇日宴請大夥,補償他們的辛勞;至於惠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有些話傳出去、走了樣,是會影響你一生幸福的,招待那位少君的事,我會馬上派人打點,至於你,先隨我進屋談清楚。」 溫貴眼看氣氛僵持不下,這才恭敬地拱手,踩著喀喀作響的木屐跨下木階,高傲地走經拓跋仡邪的身旁,還刻意地挽袖捂住鼻子,以表示輕蔑的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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