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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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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天之幸,耶律倍父子是吉人天相,有宮女柳氏在李嗣源最寵愛又最明辨是非的花見羞夫人耳邊,將事發的情況描述得一清二楚。 李嗣源極愛這位夫人,對她可謂百依百順,既然她說錯不在耿毅身上,皇上也就從寬處置,只要耿毅向兒子賠罪了事,便不與耶律倍父子追究計較了。 但是耶律檀心究竟該嫁給哪一個王子這一回事,也成了一個甩不掉的話題。 而雪上加霜的事是,李嗣源見到長大後的耿毅變得俊秀威武,很是欣賞,未經思考,便要把女兒許賜給他,招他做駙馬!儘管這個公主還不滿五歲大! 對耿毅來說,這無異是「天恩難受」了!他只慶倖自己有一個戍守邊防的老父,短時間內,可充當應付皇上的擋箭牌。 耶律倍緊抓住這一個奧妙處,跟皇上說:「這事我還得問問耿玠公,才能回復皇上的恩賜。」 李嗣源最近可說是龍體欠安,他一想到耿玠這一號敬酒、罰酒皆不吃的鐵硬人物後,頭也疼了。 在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情況下,他馬上依了耶律倍的意思說:「那就由贊華先生為朕傳話了。」 耿毅回到寶寧寺後,連著幾天做事都不帶勁,只除去拉奚琴時提得起力來。 每當他演奏時,苦悶的神情好似一個鬱鬱寡歡的老翁,其曲調哀怨傷感,讓人聽了但覺悽愴低迷,仿佛人生無望,連老天都想往地崩下來似的。 所以,這幾日寺裡的人只要一聽到耿毅在拉琴,多半會識趣地走避。 耶律檀心則不然,還雪上加霜,找話題消遣他。「毅哥哥要娶小新娘了?恭喜啊!」 耿毅早習慣耶律檀心的伶牙俐齒,也無可無不可地回道:「多謝檀心妹子關切。」然後繼續拉著架在大腿上的琴。 耶律檀心見他獨自陶醉於琴韻裡,於是往他另一個膝蓋坐了下去,嬌軀被他橫扯而開的肘撞上時,也沒呼喊出一個「疼」字出來。 「你這是幹什麼?」耿毅難得惱火了,瞬時撤開琴與弦,以免自己跟她有過多的接觸。 她踮起紫金繡鞋,大膽地懸坐在他腿間,回答他道:「要你認真聽我說話,別再拉琴。」 「我停了,你現在可以把身子挪開去。」他看著她的模樣,好像她是一個妖女似的。 耶律檀心只好起身,稍微退開幾步。 她旁敲側擊地問:「你壓根兒不想娶李嗣源的孫女,對不對?」 「公主人還那麼小,怎麼娶?」 「如果我能幫上一點忙的話呢?」 耿毅看著她,質疑地問她一句,「除非有利於你自己,你是不會輕言開口幫人的。」 耶律檀心本來還有一絲笑意的,聽了他的話,馬上又變回先前冷若冰霜的模樣,「義兄還真瞭解我。」 「我除了看清你這一點『長處』以外,其餘都是一知半解。好了,你直說吧!究竟要我怎麼幫你?」 耶律檀心悶了好一陣子才說:「製造醜聞。」 「醜聞!你要我幫你製造醜聞?」耿毅將眉宇一擰,心思隨目光轉到她方才落臀的膝頭,恍然瞭解她話裡的意思。 他毅然拒絕了。「這麼做會拖義父下水,恕我幫不起你這一個忙。」 「義父早已知道我不想嫁李嗣源的兒子,而你也不想娶一個剛斷奶的女娃兒。」 「難道你心裡只顧自己的感受嗎?」他反問她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後果誰來擔呢?」 耶律檀心傾頭不說話了。 耿毅等著看她耍把戲,沒多久,兩串盈盈粉淚還真的撲簌簌地滑下了頰,愁雲的嬌模樣可要折煞多少愛慕她的男人。 耿毅不得不承認,這模樣比她綻顏歡笑時還要美,總之一句,她可以笑裡藏刀,也可以淚中含鴆地對男人呼風喚雨,雖然他早已看透她慣用的伎倆,卻仍逃不出這種美人圈套。 她低泣地對他哭訴,「難道……你真的忍心見我入宮,任那些粗人糟蹋、蹂躪?」 耿毅轉開頭去,假裝沒聽到她的弦外之音,反而分析事理給她聽,「你所謂的粗人都是皇侯出生。一旦你入宮,少不了就是一個妃,疼你的那個人命若好,搞不好還能繼位當上皇帝,你將榮華富貴一世,又何必抗拒這樣的安排?」 她聞言猛抬頭看他,眶邊的淚已不再凝聚,臉上倒出現從未有過的認真,「誰希罕榮華富貴一世了?別人不瞭解我也就算了,怎麼連你也冒出如此的話傷人?你該清楚,我寧願跟一個籍籍無名的人在一起,只要他懂我……」 耿毅無心再聽下去,慢聲否認,「就算我真懂你,也於事無補。」他起身提琴就要走。 她急了,忙上前一步,顧不得女兒的嬌矜姿態,直往他胸膛撲去,質問他,「我以為這些年……你跟大寺外的那些男人一樣,也想得到我。」 耿毅咽下心裡的苦楚,坦白告訴她,「但是我能力有限,要不起你。打從我住進寺裡,就認清了一個事實,自己沒有那個身分與地位跟那些達官貴人爭奪你。這事你也心知肚明的,否則,不會採取與我保持距離的對策。」 他們心屬對方近兩年了,卻都小心翼翼地將感情埋在心底,若不是朝廷催婚迫在眉睫,兩人恐怕都還不願鬆口承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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