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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懷凝柳眉一聳,不解地看著老闆娘。心想老闆娘是不是提早步入更年期了。

  今日與以往的好客迥異。李懷凝忍下脾氣不發作,端起和善的面孔,捺著性子解釋,「不,我不是來討訂金的,我是來拿畫的。我甚至帶餘款來了。」

  「喔,真可惜,你看上的那幅畫已被人買走了。」老闆娘冷淡著口氣說。

  「被人買走?可是你們答應……」

  「李小姐,我們是做生意過日子的,你拖了兩個月才來,我們根本沒把握你到底會不會來取畫,所以……」李懷凝臉色一青,不悅地替老闆娘把話說出來。「所以你就不講信用地把畫轉賣給別人了。」

  「別說得這麼難聽嘛!你如果早一個禮拜來,我們也不必這麼難做人。」

  老闆娘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樣子。

  「對方出多少價?」李懷凝冷冰冰地問。

  「多你三倍。」

  李懷凝想了一下。「這個價碼我也出得起,你要抬價三倍,那就三倍吧!」

  老闆娘不為所動。「李小姐,對方是個事業有成的生意人,這樣競價對你很不利的。」意思就是她不肯賣就是了。

  李懷凝握著拳頭,忍住不去掐老闆娘的脖子。

  這時門鈴響了,搬著一批卷畫的老闆開門而入,看見李懷凝的身影後,興高采烈地喊,「李小姐,你終於來了,我幫你留的畫,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啊?」

  李懷凝一臉困惑,「我當然要啊!但是老闆娘說那畫已……」老闆不慌不忙地走到櫃檯後,輕拍老闆娘的肩,好言好語地說:「老婆,這裡我來顧著,你去泡壺茶端出糕點,招待客人好不好?」

  老闆娘氣不過,給了丈夫一記衛生眼,細肩一扭,氣呼呼地往廚房走去。

  李懷凝瞥了老闆娘的背影一眼,兩手一攤,輕聲問老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闆笑著說:「客人看上同一幅畫是芝麻常事。但我既然已答應先留給你,就不會把畫轉賣給別人,當然你若改變主意那又另當別論。」

  「謝謝,老闆你夠意思。」李懷凝將支票掏出來,遞給老闆,順便叮嚀一句,「只要你馬上去銀行兌現,我保證不會跳票。」忍不住好奇,李懷凝問了,「真的有人出三倍的價錢想跟你買那幅畫嗎?」

  老闆沒點頭,只說:「我老婆跟你碎嘴了?」

  「何止碎嘴?你若不現身,她根本就不賣我畫了。」李懷凝跟老闆抱怨老闆娘的作法。

  「李小姐請不要見怪。因為這種情況已發生五次了。對方甚至跟我老婆要你的聯絡電話,想主動勸退,但因為我把你的電話搞丟了,所以對方才告訴我老婆,若能讓你打消主意的話,願意以三倍的價格收購。」

  李林凝感激老闆弄丟她的號碼,以免她受到無謂的騷擾。「都是同一位買主想跟我競價嗎?」

  「幾乎都是。」

  「他叫什麼名字?」

  「這我不能說,因為他若問我你的名字,我也不會告訴他。總之,依我的淺見,你們對畫的品味與眼光似乎很相近,而李小姐的運氣似乎比我的另外一個客人好,每次我有新貨到,你似乎總早對方一步將畫訂走。」

  提到新貨,李懷凝的目光登時雪亮。「新貨?老闆有進新貨嗎?」

  「這不就是了嗎?」老闆比了身後一排相疊相錯的畫框。

  「我可以先睹為快嗎?」李懷疑語帶興奮地問。

  「當然可以,看來你這回又比那個客人快一步了。」老闆笑著挪出一個空間任李懷凝觀看。

  一個小時後,喝了三杯上等文山包種茶與綠豆糕的李懷凝,心滿意足地抱著三幅古畫,飄著輕盈的腳步踏訪隔壁的現代藝廊。幸運地發現,她放在藝廊裡寄賣的畫,六幅裡竟然有四幅脫了手,她荷包裡銀兩突然暴增,這讓她花錢的欲望一下子沸騰至最高點。

  李懷凝暗地清算自己的經濟能力,熱血沸騰地殺回東區,走訪自宅附近的一家高級畫廊。

  她前陣子到那家畫廊閒逛時,看到一聯溥心佘的字畫,當下就與之墜入情網,但是她那時身無分文,就算經理肯讓她分期付款,她也還是「娶」不起那聯字畫,只好盤腿呆坐在畫廊一整天,直到看店小姐請她隔日再光顧為止。

  那種看得到卻要不到的失落感覺讓李懷凝無眠了三夜,午夜夢回時還大汗淋漓的夢見自己跟一個無名鬼搶畫。

  如今她有這個經濟實力,還等什麼呢?

  李懷凝踏入素雅幽靜的畫廊,儀態從容地詢問:「張小姐,溥心佘的那聯字畫還在嗎?」

  助理小姐想了一下,應聲,「在,我去儲藏室拿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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