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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她意興高昂地將洋裝半懸在空中,任想像力天馬行空地疼著眼前這件惹人愛憐的衣裳,從未料及會有那麼一對熟悉的眼眸,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視野,隔著小衣架的弧勾,目不轉睛地漾苦笑意,瞅眼嚇人。

  于敏容摸著欲躍而出的心房,好興致被來人驅走了一半,快速放低娃娃裝,心上狂亂地跳著,臉頰飛地躁紅起來。

  她努力不讓起了微波的心情洩底,以一種矜持,略帶些下起勁的聲音說:「真巧,你也上這裡逛街。」

  相較之下,邢穀風的表現就大方多了:「可不是,我在一旁有一陣子了,本想打招呼的,但見你專心地挑著衣服,就沒出聲喊你名字。對了,你寄回的協議書我今早收到了,謝謝。」

  邢穀風一派有禮地說完話,目光有意無意地遊栘到她手上拎著的娃娃裝,臉上浮現的燦爛笑容幾乎蔓延到頰邊,他那兩排白牙閃閃綻露,潔亮得有夠資格去賣牙膏,當真是得意得過頭了。

  于敏容不用他明講,也知道他是為了哪樁事而樂,她不願誤導他,於是開口澄清,「我不曉得自己肚裡的寶寶是男是女,所以請別高興得太早,以免期望落空。」

  邢穀風聳了肩,不在乎地說:「我的期望是你與孩子能平安健康就好,至於其他的,都算是次要的。」

  于敏容聽他把話說得漂亮,快速地尋了他的眼,想探問他的心,是否也跟他標緻的嘴臉一樣擅長打動人。

  他似乎猜出她的動機,嘴一撇,苦笑問她,「你不信我嗎?」

  于敏容也不跟他客氣,直言承認道:「有一點兒想信你,但腦子又警告我,別把你這種半路任人勾引的男人的話當真。」

  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誠意被她質疑,反而自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年頭沒包公讓我這種男人上衙門喊冤枉,倒不如我自購一台測謊機送你,以表自清好了。」

  他明著訴苦,實際卻是挖苦她的神經質。

  于敏容也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臉不自覺地紅了,她將娃娃裝放回原架,隨即歉然地說:「對不起,我還有事要辦,得先走了。」

  說著旋身就往電扶梯的方向跨步而去。

  他似乎還有話要說。「等等……」

  她卻沒有再理會他,一副有鬼在後緊追似的自他身邊逃開。

  她踏進超市後,略理頰邊的亂髮,整平了氣息,才從提包裡揪出菜單。拎著菜籃,她開始買菜。

  可畢竟懷有身孕,才走一會兒,她已氣喘不已。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肩頭被人環住,手上的菜籃與菜單也被取走,半親密的動作沒嚇到她,只因為她感應出肩上那只手的主人並不陌生。

  她半眸微睜,抬眼望見一雙熟悉的眸子後,籲了口氣,細弱地道了一聲,「謝謝。」

  邢穀風關切地問:「你晚餐吃了什麼?」

  她搖頭,「什麼都沒吃。」

  他沒對她晚進食的事發表意見,反將她扶持到上層餐飲區,挑了一個四周空曠的位於,體貼地說:「習慣吃哪一類的,我去幫你叫一份。」

  「酸鹹辣甜都行,就是別太清淡。」

  他聽了即刻轉身去張羅了。

  約莫十分鐘後,他端著一個託盤,將兩碗麻辣鍋面、一碟淋了辣醬的油燙青菜、一份澆了醋蒜醬的油炸豆腐切盤、一盒粉栗西點、蜂蜜檸檬汁及啤酒自盤上往桌上卸,連同湯匙、筷子,一一呈送到她面前、

  大眾小吃,算不上精緻起眼,卻都是能讓于敏容開胃下肚的菜肴。

  「你先用,我去買菜,公事包就暫時麻煩你保管。」邢谷風邊說邊脫下西裝外套,拎起她的菜籃與菜單,快步離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目送他寬肩挺拔的身段與窄腰挺臀的矯健步伐滑進了人群間,頭一次,她瞭解到自己被他吸引並不是偶然,他是那種能對很多女人胃口的海陸大餐,有時心知肚明吃不下,卻克制不了觀賞的念頭。

  于敏容坐在原處呆想了好一會兒,當服務人員來清桌子時,她才回神將他豎立在食桌上的厚重公事包改搬到不引人注目的兩腳之間,還多事地順手整理他的西裝。

  十五分鐘後,邢穀風拎了兩隻購物袋回到她身側,看到兩對筷與匙皆已陳列好,食物卻完好無缺地如剛端來時,意味深長似地眄了她一眼。

  她等他共進晚餐!

  他心想,也許是出於禮貌使然,也許是不想欠他太多人情,無論如何,這也透露給他一個訊息:與他同桌吃飯的想法不是那麼地嚇人。

  他快樂的在她對面落坐,解開袖扣往胳臂上卷,然後問:「可以開動了嗎?」

  她拿起了筷子說:「請便。」

  然後多此一舉的補上一句,「全是因為面太燙嘴的關係。」也就是不願承認她在等他。

  邢穀風這些年多少已能揣摩出女孩子口是心非的毛病,也就不點破于敏容的彆扭,附和地說:「你有先見之明,這鍋辣湯麵涼得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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