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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邢穀風沒否認,也無意為自己負心的行為辯解,只說:「她的個性衝動,若讓她知道你與孩子的存在,你和寶寶難有寧靜的生活。」

  「可是,你這樣背著她出軌的行為讓我無法尊敬你,再加上我就是那個勾引你犯罪的人,這只會讓我對駱小姐更歉疚。」

  邢穀風無法把自己與駱佳琪之間的恩怨說給于敏容聽,他唯一能說的只有一句,「你不必對她心存愧疚,與你之間發生過的事,是我個人的決定,要愧疚的人

  也該是我。而在出軌這一件事上,她更是不遑多讓。」

  于敏容的雙眼睜得圓亮地盯著他看,「什麼意思?她還會比你更花心嗎?」

  他將自己的臉湊到她鼻前一寸,停下來裝了一副款款情深地模樣反問她,「她花不花心不用你來操心,倒是我,想問一下你的意見,你是我三年來睡過的第一個女人,你說我花心不花心?」

  于敏容對他花心與否不予置評,反而咬著牙警告他,「你說話別太粗野,小心壞了你殷切談判所得來的胎教權。」

  他沒就此收斂,反而繼續道:「我是個實際的人,孩子總有一天會發現他是怎麼從媽媽肚裡出來,全是因為他是如此那樣進去的。」

  于敏容說:「我不確定給你每週一天的探視權是個好主意。」

  邢穀風四兩撥千斤地提醒她,「那不如往後想遠一點,某日你若碰上了令你心儀的男人,想跟人家談情說愛,需要時間獨處培養感情時,我每週一天的探視權將會是一個既方便又完美無缺的下臺階。」

  當然,他這個醉翁此行不僅在酒,也在山水美景,若能子與母一網打盡是再好不過,就怕他撒了網,收網時勒得太猛、太匆忙,驚嚇到做母親的人,讓她防衛過度而壞了事可不妙。

  也因此,他如此大方也是情非得已,因為,若不給她一點跟他沒緣不來電的信念,她對他的戒心勢必難除。

  至於于敏容這廂呢也是很有意見的,基本上,她不喜歡他提及或者盤算她私事的調調兒,除了事不關他以外,他那種精算的嘴臉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待產的母雞,在下完蛋孵出小雞後,就沒有利用價值了,連燉補都還嫌過氣傷胃,令她覺得很不是滋味。

  但她心上的這份沒來由的矛盾說不得,因為說了便有失立場,反而增加對方的籌碼,她只好胡亂地跟他客套一番, 「真感謝你肯看在孩子的份上,賣我這個面子。」

  「我說過,自己是一個實際的人,祖上又有雙親急著含飴弄孫,沒打過不婚的主意,所以,總有一天是要討老婆的,自然不好意思阻礙你,耽擱你追求伴侶的機會。」

  「有好機會,我是不會錯失良機的。」于敏容虛與委蛇了一下。

  他攤開一隻大手說:「那咱們算是達成共識了。我回去將今天討論的結果整理一下,會交代律師寄協議書給你,你看過若同意,簽個名就成了。」

  于敏容看著他的手,好久才伸手與他握了一下,附帶強調一句,「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他笑得比當頭烈日還耀目,深表贊同地說:「那當然,除了孩子以外,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呢?」

  「說得也是。」她收回手,不再答腔,靜靜地看著他提著公事包起身。

  然後見他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咱們下周再見。」人影便在門縫間消失。

  下周再見!

  于敏容猛地將他最後一句話消化進腦裡後,這才發現,她從頭到尾對他的認知,除了他是「邢先生」,跟好友的情人雷干城有一些瓜葛,有一個論及婚嫁的有錢女朋友,外加祖上有對健在的雙親以外,她對他其實所知極為有限。

  而他對她,卻是了若指掌。

  情勢的失衡,讓她心上頗為不舒服。

  猛然想起他在談話時,留了一個國中與她同校的線索,讓她的心與眉舒坦了些,決定下班後到大媽邵予蘅那裡借閱畢業紀念冊。

  于敏容哪裡曉得,這樣一條不經意留下的線索,其實也是一個步步為營的「陷」索,因為人是好奇的,好久沒戀愛感覺的她,反而對這個宣稱單戀過她的「邢先生」興起了興趣,不挖掘他的過往與來歷,就好像考古學家找到了秦始皇的墓,卻斷了手與腳,既掃興又無趣得冤枉。

  第十七章

  于敏容踏出工作室,閒步定在人潮川流不息的東區騎樓。

  偶爾心血來潮地在幾處商家前駐足,無視女用提包,不睬單品洋服與鞋飾,而是被幾雙小巧引人愛憐的童鞋與童襪挽留住目光。

  她抓起右手邊的一雙粉紅色鞋,側頭端詳了一下,想了想仿佛不妥般地將鞋往下放,繼而挑了正中間那雙藍灰相問的男童鞋思索幾秒,結果,她還是一副決策難下的模樣。

  望著捧在掌中心的鞋,她心中泛起一絲懊惱的侮意。

  為什麼?

  只因當初醫生問她想不想知道肚子裡的寶貝的性別時,她逆著習俗慣例,心血來潮地搖頭說不想,為的是要把寶寶當成生命中最神秘喜悅的期待,哪會料及當初的堅持,卻讓她在現實裡的築巢採購上有了萬分不便之感。

  她將鞋放回原處,繼續往太平洋SOGO超市踅步而去。

  她在歐洲城隍式的平面童話鐘前,等著整點飛出的報時鳥,累計著歡樂夢幻板上由不同顏色拼湊的幾合圖形,目光則從比薩斜塔流轉到巴黎鐵塔、荷蘭風車、歐風教堂與希臘神殿,最後停在大鐘樓的圖樣時,鐘聲「當當」響起,兩扇雀門忽地啪啊往外翻,鳥兒一刻不能等地彈飛出來,咕咕地對著圍觀群眾現「啾」了一段,數秒過,又倉促地縮回大鐘裡,來個閉門謝客、

  高潮退靜,人就算不願意走,也還是不得不挪散開,各自去做各的事。

  于敏容隨之轉進百貨公司,她此行的本意是下B2生鮮超市買菜的,不知怎地,她腳跟隨念轉了方向,往正廳走去,搭扶手梯,一路拐上了五樓。

  她捨棄仕女睡衣,往反方向的嬰童館走去,臉帶笑意地看著滿樓讓母親追著跑的小淘氣在衣與衣之間穿梭玩起躲貓貓,她偶爾得閃身免得跟小孩互撞,並且不忘拉長耳尖,聽著一旁的小學生興奮且理直氣壯地挑戰家裡的大人是否願意買某玩具的對話。

  她逛了一圈兒童用品櫃,但老問題又來了,只能看,卻拿不下主意,彷佛男孩與女孩在她心中爭著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她從櫃檯裡取出一件漂亮的粉嫩小洋裝,泡泡袖上還有一粒草莓點綴著,一股母性頓時溢湧,心底甜暖,滿心期盼著肚裡的小寶貝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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