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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記者一連串針對月熠的炮轟,讓她一時招架不住,只能怔怔地坐著,連呼吸都差點忘了;而這也讓暫坐冷板凳的男主角看得目瞪口呆。

  為什麼他們會知道那麼多隱私?連蔡智傑都扯了進去?為什麼他們的問題居然像審問罪人一樣,那麼露骨而不懷善意?為什麼要對拍三級片的女星這麼嚴苛?影片裡不是還有其他值得討論的地方嗎?為什麼他們知道我縫縫補補卻依然漏洞百出的過去?為什麼他們要這樣二度傷害我?為什麼……

  月熠心裡千百個為什麼,讓她一下子從天空掉到穀底,沒了思考能力,無端沾惹一身是非。

  「各位,不好意思,Lily拍片太累,精神狀況還沒恢復,身體有點不舒服,請允許她先行離場;關於劇情或其他問題,可以請教男主角,謝謝大家的合作。」

  Eric硬是架著受到挫折、百感交集的月熠,回到早先在飯店訂下的休息室。

  他們並肩坐在床沿,雖然剛才拿熱臉去貼她冷屁股的窩囊氣還沒消,但他仍盡到經紀人的責任,本分地幫這個什麼都不懂、又愛固執逞強的倔女人解危脫困。

  他點了根煙,兀自口抽了起來。

  「給我一根,好嗎?」月熠像個毒癮犯了的吸毒鬼,伸出戰慄的手向他討煙。

  Eric顯然氣猶未消,不過仍照她的意思遞過一根煙,為她點上火。

  他的心裡有些懊惱,也有些心疼。

  「Eric,抱我。」

  枯坐許久,月熠反常地開口要求男人胸膛的庇護,讓他不敢相信親耳聽到的話,是出自於這個比自己還桀驚不馴、剛愎自用的女人口中。

  「你說什麼?」他想確定,於是又問了一次。

  「抱我……好嗎?」

  月熠把頭轉過去看他,一臉的驚慌與無助,讓他嚇失了魂魄;他站起身,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這是她難得的特許,心甘情願的第一次接觸,他摟著她,心中卻沒有一絲得手的狂喜。

  他的心湖,出奇地平靜,文風不動。

  「我錯了,是不是?」月熠帶著無神的眼瞳,躺在他懷裡虛弱地問。

  「傻瓜,你沒有錯,是他們都錯了。」Eric仍舊緊緊抱住她不放,語重心長地下了一個難解的評論。

  「那為什麼我不能說實話?我的真心話換來一連串的批評與打壓,好痛苦……」

  「這個世界本就積非成是,只有跟著隨波逐流,才能確保自身的安全;太過不一樣的人,就要試著承擔多餘的壓力。要做個平凡人或與眾不同的人,這之間的取擇,只有你能決定,而我只能從旁協助,把你的傷害減至最小,不能替你作任何決斷。」

  月熠把頭探進他寬廣的胸膛,此刻的避風港,只有眼前這個男人了;已逝的、曾有的、未來的一切情感,似乎都變成如夢泡影,幻化了。

  「Eric,你曾說要讓我成名,是認真的嗎?」

  「你怎麼突然問這個?」他把她推開自己的懷抱,定了定神反問她。

  「我決定相信你。相信你替我作的任何決定,不會再投反對票了。」

  「喔!嘗到苦頭了,要我幫你擦屁股啦!這可是件難差事喔!」

  「就是難,才拜託你的,我可是把你當成好朋友看。」

  「你就只會跟我打太極、哈啦馬虎眼,怎麼差別待遇這麼大?」

  Eric是高興的,他的努力終於獲得了月熠真心的信任。

  「受一次教訓,學一次乖;三折肱而成良醫。我現在瞭解了。」

  「可是把真實的自己徹底隱藏起來,是很辛苦、很矛盾的,你真的願意強迫自己迎合流俗?」

  「反正我天生就是正反兩面,無論做什麼都很矛盾。就像兩條魚遊反方向,卻被一條線的兩端分別綁住了它們的尾巴,要走東邊也不是、要走西邊也不是,只能在原地遊移不定。」

  「好吧,反正我也不小心給你的線纏住了,要上也不是、要下也不是。放心吧!總有一天,我會為你解開那條困擾你的線,帶你游向更美的海域。」

  月熠總算欣喜的笑了。

  記者會結束後,她得到三天的休假。

  在Eric的陪伴下,她到銀樓在她挑了條既粗又重的黃金項鍊要給老闆作紀念,一條較細的白金項鍊要送給蔡智傑,報答他在她成名之前不算短的時間裡的溫馨接送情。

  因為,她決定就此離開店裡,用這一陣子不甚多的積蓄,和媽媽訂下一間屬於自己的公寓,繳房貸過生活。雖然房貸壓力大,但總算也稍稍實現了母親大半輩子的夢想——擁有一個小小的窩。

  沿路上,雖然她戴著墨鏡,又刻意地平常打扮,還是有人認出她來,這是讓她備感新鮮且欣慰的;但是,這些人只是竊竊私語,對她指指點點的,沒有人向她索取簽名,令月熠感受到沉重的轉型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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