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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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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還在時,每年鹽場有十萬兩收益,如今呢?還剩多少?鹽商賒下的鹽錢又是多少?不足一萬兩。城西的宋家大肆擴張,取代林家鹽場只是遲早的事,你還有什麼家產給我分?」林星河犀利地指出紕漏。 宋家兩代家主,經營有方,克儉持家,曾經那個小小的宋家,至今已有取代林家之勢,而林家只是強弩之末。 雖然他被排擠在外,但他對泉州生意場上的事了如指掌。 在一旁的李先生不自覺的連連點頭,沐秀瞧見立刻掐了他一把,狠狠瞪他。李先生忙再次低頭沉默。 「源兒才接掌生意,銀子回得慢些乃情有可原,你少在這裡顛倒是非。」老夫人偏袒林星源由來已久,這種態度不會因為林星河的真話而有所改變。 她也素來都相信她一手培養出來的長孫不會是個廢物,自然不會把林星河的話聽到耳裡。 「哈哈哈哈,情有可原,好一個情有可原。」林星河眼角差點笑出淚來。林家正逐漸滑向分崩離析的邊緣,祖母卻覺得萬事皆可,真是太好笑了。 他的直言不諱和譏誚的眼神讓老夫人更為震怒,緊握著拐杖的老手青筋如蛇盤聚。 「來人啊,把這個劣孫給我押入祖宗祠堂,讓他在林家列祖列宗的面前好好笑去。林星河,林家的列祖列宗是不會饒了你的。沐秀,吩咐下去,林星河在祠堂中不許任何人給他一滴水一口糧,鹽場主事把秋茗帶到鹽場做苦工!」 「你以為你的這些忠心不二的下人能押得住我?」林星河不笑了,臉上表情倏然轉為冷冽殘忍。 拿著粗繩,圍過來想要綁住他的壯漢們在他冷眸之下都遲疑起來。 這個家的人都知道,三姨娘家是武師出身,林星河自幼習武,他想要從此處脫困根本易如反掌。 家丁們不敢靠近,他用佈滿血絲的眼緊盯著從未善待過自己的祖母,「祖母,祠堂我會去的,我會接受你無理的懲戒,忍受你的不公,等林家如我所言的衰落下去時,我會把這筆賬算清楚,我要你悔不當初,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向我乞求原諒,誠懇地求我原諒你今日的所作所為。」 「你……你……你這個瘋子。你就跪死在祠堂裡吧,永遠不許給我出來!」老夫人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看著這個從不曾關注過的孫兒,她突然有些心虛。 林星河仰首挺胸,雙手負後,冒著寒雨直往與林家大宅一牆之隔的祠堂裡去。 幾位家丁在沐秀的眼神示意下緊隨其後。 *** 他們等林星河的身影消失在祠堂大門後,便盡職的分散開來,守住正門和兩道側門,不允許裡面的人出來,也不讓外面的人進去。 進到陰冷無人的祠堂,眼看著正北邊的石臺上供奉的先祖牌位,林星河頹唐地站在寂靜的廳堂裡,悲憤難抑。 秋意更深了,簷角的冷雨敲打石階,寒風拍打著門扉,而他的心,比這雨、這風更寒。林家人不管再怎麼錯看他,他都沒有想過要放棄這個家,這是爹一手打下的基業,是爹起早貪黑、嘔心瀝血的結果,怎麼能敗在魯直唯諾的大哥手裡? 想起爹,想到林家,林星河既悲傷又無奈。 慢慢的,雨聲更急,夜逐漸來襲,寒意絲絲侵入單衣,他頎長瘦削的身子倒在蒲團上,失神地看著石臺上點著的香燭。 「二少爺。」突然,一個微微發抖的女嗓從雨聲裡出現,小如蚊蚋。 可這小小的聲音卻讓孤寂的林星河驚喜的從蒲團上坐起來,雙眼發出亮光。 「奴婢沒有吵到你吧?」頂著一頭水珠的沐蕭竹出現在他眼前。她臉色蒼白,鼻頭紅紅,淺綠的布衣上有可見的水漬,在燭下顯得可憐兮兮。 她溫柔輕盈地來到他跟前。 「你怎麼進來的?還是他們也要罰你?」他突感心痛,難道祖母也要遷怒于這個小丫頭嗎? 沐蕭竹雙手亂揮一陣,「奴婢是爬狗洞進來的,在西牆外有一個小小的洞,正好可以鑽過來。」 看了看意志消沉的林星河,她心底泛起一絲痛意,慧誥的眼流露出哀傷。老祖宗發難之際,她便懇請大少爺為二少爺求情,可大少爺卻是一臉為難,直說不能違抗老祖宗,讓她又無奈又難過,想不出這府裡還有誰能救二少爺。 他雖然身在家裡,卻猶如離群之雁,孤立無援。 「二少爺,是奴婢……是奴婢害了你。」如果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去船塢和賬房,她真希望被懲罰的人是自己。 何嬤嬤推她離開飄絮院的時候,她聽到老祖宗的責問,那時她才知道,他數次救她並非易事,想想前因後果,她除了深深的感動還有數不清的愧疚。 「你不要去求大哥,他只是老祖宗的木偶,你也記好,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我們私下見過面,也不要說我救過你,要裝著跟我沒關係。」 「二少爺,奴婢不想那樣。」她強忍住淚水。 「別婆媽,照我的話去做。」他口氣強硬。眼下秋茗已被罰,他不能再看她吃苦。 她是他心底最珍惜的人,拼盡所有的力氣也要好好保護她,不會放任林府裡的人傷害她。 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沐蕭竹拼命眨眼,不想眼中的淚水掉落。如今二少爺被關在祠堂,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教他擔心。她也清楚,他要在人前撇開兩個人的關係是為她好。 眼下這種境況,二少爺還在為她操心,她真的好感動。她真的喜歡對了這個男人。 她心上的男人嘴巴雖然狠一點,可心地並不壞,待她更是體貼、寵愛。她想她真的好愛好愛他,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好。 臉泛紅潮的沐蕭竹垂著眼道:「二少爺,這個你先吃一點吧,我知道饅頭難下嚥,可是奴婢也只能偷到這一點了。」 「就知道你笨。」他淡淡的道,伸手懶懶地接過有些發硬的饅頭。 反覆瞧了瞧不太可口的食物,林星河心底泛起一股喜悅。其實吃什麼都無所謂,看她為自己著急,看她鑽牆而來,他早已心滿意足。 他就知道,不管多難多苦多不堪,她都會過來站在自己身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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