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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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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小白下意識地想喚他,又在回過神來之後咬緊紅馥的唇瓣。 灶房裡的爐灶上疊放兩個大蒸籠,底下的火正呼呼地燒著,一股一股暖和的白煙帶著撲鼻的香氣騰然而起。 隔著嫋嫋上升的白色輕煙,銀色的髮絲輕飄,向來冷硬的臉此刻柔和地笑著,「小白,你回來了。」 跨過門檻,關小白來到他面前,圓圓的眼睛倏然瞠大,小手連忙捂住半開的小嘴。 他清俊的臉上掛了彩,眼晴紅腫,挺拔的鼻樑上有青紫淤痕,嘴角也破了。 認識他快八年,有大半生的歲月都和他在一起的她是又驚又痛,她的瀾哥哥心思縝密,身手不凡,從來未曾讓自己處於不利的情況。 「你……出什麼事了?」她忍不住了,心疼地上前摸摸他的嘴角。血已經幹了,但傷口還在。 「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嗎?」他抓住她的手,不說自己的傷,手指向冒著暖暖白煙的蒸籠。 「是悠仁才會做的……醬肉包。」 「好靈的小鼻子,來,坐到桌邊去。」他躲開含淚的視線,轉過頭去揭開蒸籠,「這是我離開咸陽時,特地請悠仁做給你的。」 胖乎乎的醬肉包被他輕巧地夾進瓷碟裡,送到她前。 霧氣氳氤,她的眼眶有些濕了。 冰天雪地的,道路又泥濘,官道上的積雪不知阻礙了多少商隊,而他只因她某天曾對沈四少說,想吃悠仁親手做的醬肉包子了,就千里迢迢地去了咸陽! 那句話她不是在他面前說的,況且她從未奢望能在冬天嘗到悠仁的醬肉包,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如此神通廣大,察覺了她的渴望。 「你的傷是誰幹的?」瞄了一眼胖胖的肉包,關小白既歉疚又心疼地問,如果是悠仁她也不會感到意外,悠仁不喜歡瀾哥哥,瀾哥哥也討厭悠仁,兩人天生就不對盤,按悠仁的臭脾氣,她想,瀾哥哥在咸陽一定不好過。 「對我動手的人比我還慘。」見她臉色變得慘白,他連忙補上,「我不打女人。」跟他肉搏的是悠仁的夫君,無良惡霸樓定業。 纖手擦著眼角不停掉下的淚珠,關小白聲淚俱下,她的胸口漲漲的,像是有什麼要噴湧而出。他不愛進廚房,以前他寧願在藥鋪中做更累更重的活,都不願進灶房幫忙;他也不喜歡悠仁,兩人常常唇槍舌劍的互不相讓。 但就因為她一個小小的欲望,他願意放下高傲和身段,去見自己討厭的人,去求不願求的人,悠仁的性情她最瞭解,一定沒少給瀾哥哥苦頭吃,縱然他是好姐妹的夫君也一樣。 「快嘗一口,希望那傢伙手藝不要退步,讓你吃了不開心。」悠仁做的醬肉包最好能讓小白滿意,否則,他一定會返回咸陽毒死那兩口子!這十日的曲折辛苦,他都要討回來。 貝齒咬開包子皮,包子中鹹香的汁液流入喉,濃郁富有層次的醬汁味充滿口中,香滑的滋味讓人食髓知味,肉還是那麼香,皮還是那麼軟滑,可她也嘗到了自己鹹鹹的淚水。 「他們怎麼為難你了?」嘴裡塞著包子,關小白追問。 「不是你想的那樣。」難為?這兩個字不足以形容那兩個惡人的行徑,他四兩撥千斤地帶過,不想讓她為難,他不會告訴她,為了討到這些包子他所下的苦功,也不會告訴她他跟惡霸鬥狠的經過,更不會告訴她要不是她會傷心,那個臭臉毒舌的諸葛悠仁早被他悄無聲息地毒死好幾回了。 「我帶回了醬包,還讓悠仁教會我怎麼做。」風長瀾轉身從蒸籠裡又拿出幾個小包子,這些包子比悠仁做的小了許多,「包子做小一點,方便入口。」 啊?他不但帶回了包子,還學會了怎麼做?關小白愛吃也很會吃,但要她做出好吃的菜肴,她就完全無能為力。 此時嘴裡叼著大包子,關小白的表情凝住,雙目死盯著小小巧巧的肉包。 包子做得很漂亮,很有風長瀾的風格,他不管做任何事都比別人好。 「怎麼了?」看她不動手,風長瀾的眸子一黯,柔聲說道:「不想吃也不要緊,我會繼續做,做到你想吃為止。悠仁教會我怎麼炒醬肉了,這醬肉必須經過四五道工序,才能滿口留香,餘味厚濃,她還告訴我放薑是關鍵,雖然眼下包子皮沒有悠仁做得好,但我會努力。以後,你就不會想吃包子的時候找不到好吃的了。」即使被拒絕,他依然認真地說著。 哇!關小白扁著嘴,像個小娃娃一般放聲大哭起來,一把風長瀾手裡端著的小包子全搶進懷裡,邊哭邊跑回東廂,把自己鎖在房中,抱著可愛的小胖包子哭了好久好久。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好。原諒他?她會對不起離去的東叔和小宗哥;不原諒他?她已被他的深情和呵護包圍,根本無法抵抗。 院中的櫻桃樹枝隨著寒風搖來擺去,就連光禿禿的灰白樹枝都仿佛像是在輕輕說:原諒他吧! 空蒙的暮色裡,屋簷上掛著長長的冰柱,關小白沿著街道走向老宅,在靠近老宅時,她瞧見破舊的大門前有一抹灰沉的身影。 他站在門口等她。 暮色之中,他站在老宅大門前朝她張望,當看見她時,冷肅的臉上多了幾分喜悅與愛憐。 她看著他,緩緩走近。 風長瀾立在門口,對拾級而上的她道:「很冷吧!快進屋。」 關小白呆了呆,沒來得及避開他伸來的手,小小的手便落入大掌中。 他牽著她進了正堂。「今日天氣寒冷,你又連日在外忙碌,我特意早點回來給你做了薑茶。」 帶著桂花清香的暖茶隨著話聲落下出現在小白的眼前,飄浮的白煙氤氳了她的眼眸。 「瀾哥哥……」她皺了皺眉頭道:「你可以交給其他人做的。」抬眼,他的疲憊神色讓她心痛,她在生他的氣,可見他這樣,她又怎能好受?縱然有爭執,但相互牽掛的習慣不會改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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