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林 > 花街七王妃 | 上頁 下頁
十六


  接下來的兩日,蘇遙卿忙著刺繡,而趙冼鋒也異常忙碌,他既要教孫家的孩子們讀書習字,還要替孫家打理部份生意,孫老闆極其賞識他的學識、才能,且自他接手生意以來,孫家商號門前可謂車水馬龍,財源廣進。

  初六這一天,蘇遙卿工作告一段落,看趙冼鋒還在忙碌,稍得空閒的她想起奶娘,便去採買香燭冥紙,打算把近來的好消息告訴奶娘。

  「他對我很好,奶娘,世上除了爹娘跟你,就數他對卿兒最好。」來到墳前,點燃白色的蠟燭,她把紙錢一張一張地投入火裡,眼帶淚意地細細道來。

  「奶娘,你走時,我沒有哭,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過擔心,而眼下你真的不用替我們姊妹擔心了,卿兒已有了依靠。」燭火在晚風中搖曳,像是奶娘慈藹的微笑。

  「奶娘,你一定聽到了、看到了是嗎?他人很好,他還說……要我做他的妻子……」說到這裡,她差澀的放低聲量,滿心希望自己快快長大,好為他披上嫁衣拜天地。

  「妹妹們你也不用牽掛,再過不久,我會回汴梁去接她們,把銀子還給老鴇,然後我們姊妹會在洛令城開始新的生活。」她喜極而泣的道。

  「姑娘,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一道猶如風吹樹葉的沙啞嗓音傳來。

  蘇遙卿聞聲一驚,連忙回頭,瞬間肝膽俱裂,眼前七、八個持刀大漢,穿著皂色袍服,團團將她圍住。

  「你們要做什麼?」她厲聲大叫,勇敢地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你很清楚,我們要做什麼。」從漢子們後踱步走出一個老頭,撫著花白的鬍鬚笑得高深莫測。

  「是你?」她認得他,就是前日在街上幫她撿拾布匹的老人。

  「姑娘記性不錯,七皇子看上的人,果然不凡,雖然生於市井,但也有幾分氣度,眼下老夫有事還需姑娘協助。」

  老人冷傲地笑著,笑得蘇遙卿毛骨悚然。

  他的小仙去了哪裡?在家中沒能找到她,趙洗鋒擔憂起來。此時太陽下山已有一個時辰,星子佈滿天幕。

  轉回臥房,再次拿起桌上她留下的素箋細看。上面的墨蹟娟秀文雅,紙箋上交代她去了城郊,申時即回,可眼下已酉時三刻,小丫頭片子還不見蹤影。

  無奈又滿心焦急的他,放棄等待,提著燈籠推開小院的門,準備外出尋人。

  「七皇子,老夫有禮。」

  剛一開後門,身著官服的侍衛和一位布衣老人一字排開地站在他面前,他始料未及,大驚失色。

  勉強鎮定下來,「太傅,許久不見了,近來身子可好?」

  「老臣很不好。」

  「身子不好,就應該在家調養,何必為了些家務事,東奔西跑^:」趙冼鋒嚴厲叱喝。

  老人哼道,「老臣若不來,就是死,也不會瞑目。」一步一步上前逼近他。

  趙冼鋒冷冷一笑,「太傅別將這如夢人生過得太認真了,該胡塗的時候就要糊塗,否則傷身。」

  老人的臉已氣怒得扭曲,低叫道:「人生如夢,你就能不顧他人的死活,自己逍遙?」

  「至少看不到血腥。」

  「哼,這就是你要的逍遙?」說著,他從懷裡摸出那塊有鐫刻「鋒」字的鏤金玉牌。

  見自己的玉牌落入他手裡,趙冼鋒目露寒光,腦中閃過無數個可能。此物應隨小仙左右,為什麼落到太傅手中?難道小仙被太傅所殺?

  「你在猜老夫殺了那小姑娘?還是猜老夫把她送進了牢房?」老人邪佞一笑,拿著玉牌在他面前晃了晃,弄得他面色猙獰、咬牙切齒。「你都猜錯了,這玉牌是小姑娘給我的,她出賣了你,要不是她告訴我你躲在這裡,以你的精心隱瞞,我又如何能找得到你?」

  「不要拿宮中那套來誣衊小仙。」壓抑的憤怒染紅了趙冼鋒的眼。

  「你以為逃出宮,就能覓得仙境?我不過給了那小姑娘一百兩銀子,她就什麼都說了。世間誰不為榮華富貴動心,你能保證她不會嗎?」老人對上了他的逼視,一點心虛也沒有。

  小仙真的為了一百兩離他而去?還丟下他的玉牌?趙冼鋒不想相信。

  「七皇子,你真的太自私了,你放著你娘與兄長不管,任由他們在宮中擔心受怕,你不義亦不孝。你可曾想過,儲君之位要是落在其它人手裡,會怎麼樣?」

  老人除了是趙冼鋒的老師也是他的親舅,看著他長大,精于算計的老人深知,在宮中諸多皇子中,他的天資與才華無人能及,然而最要命的是,偏偏這樣有才華的他,無一丁點野心。

  「誰敢動我娘親與兄長?他們敢嗎?!」趙冼鋒陰鷙一笑,笑得滄桑。

  「是,你可以扭轉全域,但你娘要的無上榮耀你能給她嗎?她不甘心做一輩子皇貴妃,她要做皇太后。」在老人眼裡,只要這外甥動根手指,江山社稷都將是他的,可他偏偏不要。

  「那些虛名又有何用?」

  「我告訴你,它可以累積財富、可以打擊仇敵、可以讓萬眾敬仰。老夫知道七皇子無心皇位,但你可以助你兄長奪取皇位,等你皇兄登基,你愛怎麼逍遙是你的事。老臣向你下跪。」咚咚幾聲,老人及他身後的侍衛們都跪了下來,硬的不成來軟的了。

  一陣夜風吹來,冷,他從來不覺得春風有這麼冷,明明已是暮春了呵。

  趙冼鋒從出生以來,首次感到茫然無助,心,因為有個人的離去,變得好空好空……

  * * *

  歲月匆匆而過,十二年如夢幻泡影,趙冼鋒有時甚至以為那一切,都還是昨日的事而已。

  十二年後的今日,他坐在這裡,等著救出他此生唯一所戀。

  窗外的樹影映在路府的柴房窗上,他有些緊張和煩躁的急切。與她相認,第一句他該說些什麼?指責、謾駡、羞辱?不,他是多麼的想念小仙,日復一日的相思折磨,他或許要感謝她終於了結他的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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