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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爺,不如我們來交換啊!博卿貝勒說你為我做了些事,到底是什麼呢?」這幾天她放在心裡琢磨,也沒能猜出個結果來。

  康敬邪氣地一笑,「我不跟你換,你要是不說,我這就去問秦無德。」

  秦無德是東院的總管,料理貝勒爺的內務,對貝勒爺忠心耿耿,在鄭郡王府裡,他從不賣鄭郡王爺和赫拉氏的面子,好幾次茹娜想直闖東院,都被他攔下。

  「怕了你了。」納蘭茉英連忙出手按住他的肩,穩住他欲動的身子。

  鎏金的自鳴鐘已走向三點,這個時候去鬧下人,有點太過分了吧。

  「那你快告訴我,她們有沒有難為你?」

  「沒有。」她並未如實回答。秦總管和下人們忠於職守,以至於額娘或者是茹娜並未與她有正面的衝突,但是,茹娜和額娘並未死心,處處為難她,東院需用的物品,全被她們扣押不發。做粥和餅所需要的食材都是春媽買回來的。

  「茉兒,你為什麼要隱瞞?」康敬露出不悅的神情,賭氣似的放下吃到一半的酥餅,「我不在府裡,可不代表我不關心你。」茉兒呀茉兒,受了委屈,幹嗎不對他講?他忍不住氣悶。

  「爺,不要生氣,茉英不知輕重,請爺要怨就怨茉英吧。」貝勒還真霸道啊,他有事瞞著她,卻要她先坦白。

  「秦無德今日中午就差人把事情告訴我了。以後受委屈,一定得告訴我,要是不講出來,你就是在心裡沒拿我當你的夫君看待。不是說夫妻乃是至親之人嗎?難道你要跟我保持生疏?」康敬不滿地哼道。

  「爺,茉英知道該怎麼做了。」溫馴的她,連連點頭。「其實茉英不介意這些的,能在爺身邊,天天看著爺,爺不在家時,瞧著爺用過的文房四寶、貼身物品,茉英就很開心了。」誰讓他是她的貝勒爺呢,即使他蠻橫地實行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策略,她還是好喜歡這樣的他。喜歡了,就能把他的缺點通通包容下來。

  可疑的顏色浮在他的顴骨下方。他沒想到茉兒會這樣大膽地表白,一時讓他反應不過來,整個人暈陶陶的。

  她好像很懂他,知道他心裡需要什麼,紅袖一揚、便令他整個人歡樂不已。

  清清嗓子,他從袖子裡摸出一方圓圓的印石,「用這個,到城中豐德錢莊就可隨便取銀子出來,多少都行。」

  「豐德錢莊?就是在咱們大清朝有幾十個分號的錢莊。」捧著交手過來的小印石,納蘭茉英端詳了一下。

  「當初我也只是覺得好玩,就把這錢莊給買下了,沒想到這幾年,它自己變得有聲有色。你收好了,以後咱們東院就用錢莊的銀兩,府裡就讓她們鬧去吧。」反正他的護衛就守在東院,想要動他的茉兒,想都別想。他太瞭解額娘和茹娜了,她們野蠻的個性,實在讓人無法恭維。

  幾句雲淡風輕,一筆帶過,聽得納蘭茉英瞠目結舌。有人生意做得很大,卻深藏不露。

  要面臨的困難,他一一為她設想周到,這種種體貼之舉,從來沒人為她做過。不知是屋中熱氣太重,還是她太過疲勞,眼淚竟然滾出眼眶,內心輕軟如白雲。

  有勢力強大的貝勒爺做後盾,她已勝出額娘和茹娜。

  「喲,我的小小福晉,你這麼愛錢啊,見錢就哭了。」康敬壞壞地皮笑,擁過她瘦弱的身子,古銅色的大手愛憐地拍著她的背。

  「貝勒爺,又開茉英玩笑!」他竟然還笑她。「最近東院後庭要搭戲臺,辦筵席,你就放手給秦無德去辦,他手腳勤快,人也聰明,大的事由我來料理就行。過十幾天,我請順親王到府喝酒,請些江南的戲班子,進院子裡唱兩天好戲。你愛聽什麼戲告訴爺,爺叫他們都準備著。」他已經漸漸跟爾撒納親近起來,為了獲取更多的機會,取得對方更多的信任,在家大擺筵席是不可避免的。

  「貝勒爺,你公務已經很繁重,這點事讓茉英來辦就好。」府內府外的事,他都不讓她沾,她這個福晉,真是從天亮一直閑到天黑。

  「累壞了你,心疼的可是我,讓我這麼心疼著……茉兒你好狠啊。」他不滿地撇唇。

  清脆的笑聲自納蘭茉英的唇裡逸了出來。她又被他逗笑了,看他這樣堅持,她就依了他。

  「時候不早了,再聊一會兒,天都要亮了。」

  「對不起爺,耽誤你辦公了。」她暗暗自責,一碰到他,她就會在莫名的快樂裡,乘著無數飛升的泡泡直沖雲霄,忘乎所以。

  「一見你,我就有精神了,過會兒看文書會很神速!」他頑皮地對她眨眨眼。

  「茉英就先行回寢房了。爺別只顧著做事,忘了休息。」

  康敬瞄了眼窗外的飛雪笑道:「茉兒就在這邊的暖閣裡休息吧,這麼大的雪會凍著的。」

  「但這樣會擾了爺的清靜!」

  「你躺到曖閣去。」她眼下的陰影在加重,令他不得不半強迫地推她進人曖閣睡在木榻上。

  望著乖乖躺下的納蘭茉英,他俯下身子,眷戀不已地親吻住她仿佛含著一片輕雲似的眉頭,還有溫和的眼睛。

  直到她呼吸變得輕淺,他才蹴回書案前繼續繁忙的公務。

  月亮緩緩爬上樓宇,聚積著京城多數青樓的陝西巷內,已是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尋芳客都相繼湧向這裡。

  從高高的二樓往下看,康敬神色慵懶地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

  「爾撒納馬上就要來了,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否則這樣做太冒險了。」博卿站在他身後,壓低聲音說道。

  「別那麼膽小怕事。爾撒納暗中的動作,你我都知道,可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就鬧到皇上那裡,很容易被人反咬一口,只有引蛇出洞,才能讓他原形畢露。」他時常帶笑的眼眸殺氣一凜。

  「他投靠朝廷之前,便與准部頭領有極深的矛盾,如今放假消息給他,說准部頭領陣亡,便能馬上試出他的底細。」

  「你有把握?」

  「我已經叫下邊的人傳消息去了。」康敬遠遠地看見爾撒納的八人抬大轎朝這裡搖晃而來,迅速吩咐,「叫人上酒,把花魁們都叫進來吧。」

  博卿瞧了他一眼,不再有異議。

  「博卿,今晚喝多點,讓他以為我們都醉了,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他交代完,率先飲盡才傳上來的酒。

  待他眸子裡暈染上一層醉意時,爾撒納左擁右抱著美人來到廂房,高聲吼叫著,熱情地與他們兩人對飲。

  順親王尚不知自己已慢慢落人康敬貝勒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圈套。

  康敬坐在鄭郡王府中的練功房內,暗自厭棄自己。今夜他又帶著一身酒味混雜著嗆鼻的脂粉氣回來,先前,秦無德幫他沐浴過後,脂粉氣雖是沒了,但酒氣仍很重。

  今晚為了引爾撒納上鉤,真的喝了不少酒,就算酒量很好的他,也不免有點頭暈。他不要茉兒見到他醉的樣子。他是英明神武、無所不能的貝勒爺,當然不能在自個兒的福晉面前失了面子。

  幾番掙扎之後,他決定在練功房散散酒氣,再去寢房那邊找他的福晉。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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