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寡情惡男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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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就送茶壺回來的時候。一臉羞怯怯,臉紅得跟晚霞一樣,說這是一點小心意……」光子姨模仿著方舞當時的動作,然後又呵地笑了一聲。「好可愛啊她!下午鄰居發現我這簪子,大家都誇說它好漂亮,問我在哪買的,哼,我才不告訴她們哩。」 聽著光子姨的解釋,信二邊接過她遞來的深藍色浴衣,走進屏風後邊換起衣服來。 「她跟寄木會館買的?」箱根的嵌木細工淵源已久,相傳來自第九世紀中葉,現在箱根上還有家寄木會館,專門販售精美的嵌木細工作物,是箱根一大特殊名產,信二依稀記得訂價並下便宜。 「我一開始也這麼想,擔心她為了這簪子花了太多錢,那怎麼好意思。」光子姨收拾著信二脫下的西裝。「不過一問會館的宇田川桑才知道,小舞除了很會種花弄草之外,還會做嵌木細工哩!他還說小舞的作品相當搶手,只可惜她平常沒什麼時間,做的量太少……」 「可以送上晚餐了。」 換穿好浴衣,信二從屏風後走出。 光子姨彎腰鞠了個躬,隨即匆匆退出信二臥房,朝飯廳布拾晚餐去。 翌日,前來北屋收取當月賬款的菜販帶了幾份甘酒茶屋的名點「甘酒」和甜鹹「力餅」當伴手禮。難得今天信二沒有到東京視察,午茶時間,光子姨送了甜鹹力餅與甘酒進「櫻之間」。 「少爺用點心。今天是甘酒茶屋的力餅跟甘酒呢!」 信二關上電腦螢幕來到寬廊,一見食臺上點心,他張口問:「還有嗎?」 「有。少爺還要幾份?」 「再多送一份過來。」 一聽見這個量數,光子姨臉上突然閃出笑意。正想開口調侃,只見信二已然跨下寬廊,趿著木屐往庭院走去。 他在攝放匱藝用具的工具室前找到方舞,她正在為已長出小苗的紫杯花分栽進花盆裡。信二站遠處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伸手敲敲工具室的門。 方舞驀地抬起頭來。 「謝謝你的木盒。」他開門見山直接說。 「那沒什麼……」方舞微低頭搖了搖手,臉頰下由自主赧紅。 「光子姨幫你準備了一份力餅,一塊兒過來吃吧。」話說完信二轉身便走。 「啊?!」方舞在原地蹲了幾秒鐘:心想如果不去,會不會太失禮?可是心裡一浮現那用海苔包裹烤得熱呼呼的力餅,肚子就一陣咕嚕咕嚕響。她好猶豫…… 方舞酷愛吃甜食,不管是烤丸子串還是甜美的和葉子,她通通都喜歡。只是說她工作大半的收入,一向都是交給育幼院園長讓她拿去照顧園內弟妹,所以她很少有餘錢能夠買那些甜蜜的小點心…… 不然——去看看?! 脫下園藝手套,方舞洗淨雙手面向主屋。還在懷疑那力餅到底該去跟誰拿呢,就在這時候,一直站在樹下等她的信二突然現身。 「跟我來。」信二料定方舞會不知道該往哪去。方舞詫異地注視他,只見信二身一轉,主動邁步向前。 方舞站在原地,直到離她稍遠的信二驀地停下腳步看她,她這才慢慢往前挪了幾步。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事情——不安的感覺在她心頭蔓延,她很想分析他為什麼這麼做,卻因和人接觸太少,以致完全揣測不出他人的想法。 「再不快點,熱騰騰的力餅可是會涼掉的。」信二提醒。 方舞一聽,急忙加快腳步。 信二早她幾步回到「櫻之間」廊下,悠哉地坐定之後,才慢條斯理地吃著陶盤裡的力餅,一邊啜著溫熱的「甘酒」。 一直等他將杯子放下,方舞才剛剛來到庭院前方,此刻正躲在石燈籠造景之後覷看他。信二眼一瞟她,將手往旁邊餐台一指。「你的,過來坐著吃吧。」 也不等她回應,說完話後信二逕自起身,進他房間拿了兩本書回來後,就開始專心地讀了起來。 縱使沒抬頭,信二依然可以感覺到方舞窺看的視線。她瞧瞧他,又看看擺在距離他大概五個身體遠的餐台,左右來回不下十次,才見她躡手躡腳做賊似地舉步,繞了一個大圈圈才接近廊道,緊張兮兮地將鞋子脫在寬廊下,跪坐在餐台邊。 方舞真像小貓!低頭讀書的信二禁不住綻出了抹笑。他略略轉頭斜瞟正動手「對付」甜力餅的方舞。甜力餅上頭灑了一層厚厚的抹茶粉,吃起來要比鹹力餅礙事,不過看她的表情,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酷愛的甜食近在眼前,方舞一下忘了信二還在身邊,四、五口一下就吞掉大概半個手掌大小的甜力餅,狼吞虎嚥吃得一嘴全沾上綠綠的抹茶粉。方舞一邊嚼著,一邊露出陶醉的表情。 「喜歡嗎?」信二輕聲問。 「好喜歡!」方舞猛地抬頭回答,看見信二微眯起眸淡淡地對她一笑。看著他美麗的笑臉,方舞心頭小鹿一下又亂碰亂撞了起來。 少爺幹麼一直看著她笑?方舞不自覺繞起手指頭,模樣既無辜又可愛。 「呐。」信二突然將一旁的面紙盒推了過去。「弄髒了。」他點點自己的唇角。 經他一說方舞才知道自己吃了滿嘴都是,一張粉臉頓時脹紅。她急忙抽來面紙抹拭著唇角,尷尬到簡直想挖洞將自己深深埋起來。 「你喜歡吃點心?」 只見頭垂到快掉進盤子裡的小頭微微一頷。 瞧見她反應,信二又笑。「那我的也給你好了。」他起身,端起自己未動過的甜力餅放到方舞餐臺上。他動作又輕又快,方舞才剛拾起頭來他又已經走回原位去。 方舞有些迷惑地看著眼前盤子。連她自己也有所感覺,信二的接近,竟沒有引發她身體任何不悅的反應。 這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她已經將他納進自己的小世界裡。 她轉頭瞟向讀著書的信二,遲疑了會兒才小小聲地說:「給我,你就沒有了。」 「我不愛吃甜。」信二揮揮手,一臉不在乎。 方舞點了兩下頭,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反應才好,半晌才見她終於拿起筷子,低頭開始吃著盤中的甜力餅。 加上信二的那份一共三塊力餅,不消幾分鐘方舞一掃而光,仰頭分兩口氣喝掉白濁甜甜的甘酒,方舞打從心底滿足地籲了口氣。 想不到三塊點心就能讓她這麼高興,一路窺視的信二不舍地想著。要是再多給她一點溫柔跟撫慰,不知道這小傢伙會不會開心到承受不住? 是個性使然,也是被父母雙親拋棄的陰影所致,養成了信二從不主動接觸任何人的習慣,但說也奇怪,一與方舞接觸,他這習慣便自動消滅。 就是忍不住會想為她多做點什麼。信二沉吟,一向善於思考的腦袋怎樣也想不出其中原由,為什麼其他人不行,就單單方舞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但他很清楚知道,他一點都不討厭為她做事的感覺。 信二發現,方舞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雖說她不喜與人親近,可是一當她出現,整個周遭空氣,就會一下變得沉穩靜謐,讓人覺得十分舒服。但,他忍不住自問,他想親近她的原因,就只是因為這樣? 信二深思的目光沒打攪到方舞,因為她現在有更教她煩惱的事情。 之前信二拎茶給她,她都會事先把茶壺茶杯洗好才拿回去還,這是育幼院長大的小孩的悲哀,因為園裡孩子眾多,她從很小開始就已經習慣自個兒用完的餐具自己收拾洗滌,可是現在……她應該要幫忙洗盤子或收盤子嗎? 仿佛可以從方舞的表情看出她的煩惱,信二說:「放著就好。」 方舞聽話地栘開雙手,只是一個問題處理完後又接著一個問題——那吃飽了之後呢?她該就這樣離開,還是該在原地多坐一會兒? 她窘困不安地覷望著信二。園長教過她,遇上問題時直接問對方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可是她就是還找不到勇氣開口。 「你有話想問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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