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情系勇將軍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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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康揉按作疼的額際,現已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而是他應該如何處置爹的遺願。 不可能丟下她不管,這點他十分確定。整個晚上光想日後再也見不到她,他內心的疼,遠比他當初捱的箭傷還痛上無數倍! 正如他對她表明過的,他早在揭開她蓋頭那一瞬間便愛上了她——這份感情並不會因為知道她不是真的杜冠梅而有所改變。 他看見的就是她,就是那個有著怯生生眼眸,外表看似脆弱,但內心卻有著堅毅靈魂的小小女子。 但爹的遺願怎麼辦? 這一聲問一自他腦海躍出,他又一次抱頭呻吟。他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該聽從內心的情感,放過杜家,留下水清;還是該徹底執行爹的遺願,娶回真正的杜冠梅? 將軍府另一角,獨守房裡的水清,也是一夜沒睡。她回房支走了銀花跟繡紅,也不讓她們幫忙更衣,就這樣穿著昨晚上的衣裳,眼睜睜地瞪著搖曳的燭光發呆。 眼角的淚,一直無聲地滾落。 她腦子不停追溯兩人的過去,想自己是如何心驚膽顫地嫁進將軍府,是怎麼驚愕地發現別人口中病危的將軍,其實是個四肢健壯、威猛過人的勇漢子。她想起頭晚自己還不小心磕痛了膝蓋…… 她手指輕滑下右邊膝蓋,沾淚的小臉綻了抹又疼又苦的笑。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兩人一同分享的點滴,就連疼痛,回憶起來也是甜蜜幸福的。 只是一想起樊康吃驚震撼的表情,兩串淚水再度沾濕她的臉。她怎麼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她不斷抹著眼淚。 她怎麼忍心傷害自己所愛的男子?在享受過他無限眷寵與憐愛之後,她回報他的,竟是這樣的難堪! 她罪該萬死!一點也不夠格被原諒。 她很有自知之明,更也不敢奢求樊康會對她寬容——她又不像小寶,欺騙與頑皮過頭之間的差距,她怎麼可能不懂。 他極可能遣她回玉河鎮,帶回真正的冠梅,因為他是個孝順又重然諾的男人。她很清楚他爹的遺願對他的重要性,但是……她按緊疼痛不已的胸口,為何她就是心痛不已? 心痛,不是他會娶回真正的冠梅,而是她再也沒法守在他身邊。 或許天一亮,他就會下令要人送她回去了。 有那麼瞬間,她多渴望沖出房門,去跪求、毫不知羞地懇請他留下她,哪怕為婢為奴,只要能在他身邊多待片刻,她也毫無怨言。 只是——她想起他的感受,要換作是她,被人這樣徹頭徹尾欺騙了後,還會想看到對方嗎? 不…… 不水清抑不住啜泣的聲音,就算他願意勉為其難接受,她也不能這麼傷害他。 能讓他好過一點唯一的辦法——她蒙住淚濕的小臉,知道只有自己離開,一輩子再也不見他。然後,或許日子久了,他能在冠梅的陪伴下,忘了曾被她瞞騙過的痛。 「對不起。」珠子似的珠淚自她指縫間溢出,染濕了她茜色的紅裙。 如果抱歉可以撫平他被背叛的難受,那她願意說上百次、千字……乃至他釋懷為止。 一整夜,水清就來回游走回憶與自責中。眼前的紅燭,一點一滴逐漸燒融,最後「咻」地一聲,燒沒了。她卻沒看見似的,依舊獨坐在黑抹抹的深夜裡。 接著,天亮了。 微微亮起的天際將房裡染上一層朦朧的光,忽然能瞧見自己的手了,她抬頭,才發現竟已過了一晚上。 腫脹到酸疼的眼眶連眨眼都覺艱難,她按按眼角,忽然想起答應要縫送樊康的斗篷,就只剩下那麼一點。 她得快去完成——她想著。要不回到玉河鎮,她就再也沒機會拿給他了! 她慌張起身,不意一晚上未移動的雙腿僵得她使不上力,「咚」地跪倒在地。 好痛!以為早已乾枯的眼睛竟然還擠得出眼淚——水清邊揉著腿肚一邊苦笑。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踉蹌搭著桌腳站起,拖著腳步打開門,驚動睡在小偏房的銀花和繡紅。 「夫人……」銀花趕忙來攙。 「不用了。」身分揭穿了,水清哪好意思再以夫人自居。「我只是要到繡房——」 「但您這樣子——」繡紅跟銀花面面相覷,她們從沒見過水清如此憔悴衰弱的模樣。 「真的,我沒事的。」推開銀花的手,她撩起裙擺跨過門欄。 鄰房,就是她的繡房。房裡長桌上還擱著靛藍色的斗篷,她縫製它可花足了巧思,她一面繡著清清爽爽的松紋,另一面,則是刺上眈眈虎視、正伏低身準備一躍的黃額猛虎。 做此安排,是她心惦著樊康說過的話,他會把這斗篷帶到邊關上,所以裡邊她納了厚厚一層棉,這樣冬令天冷,才能抵禦塞外風寒。栩栩如生的猛虎是讓他上戰場時穿的,一則是威嚇,一則是希望他趨吉避凶。至於裡邊清爽的松紋,她想,他可以平常時披著——如果他現在還願意披她繡的斗篷的話。 就差最後一點了——她一落坐椅上,立刻撚緊繡針,有條不紊縫合最後一排針腳。 就在兩人分隔兩處,苦思不得其解當頭,禦史夫人——也就是樊湘芩,大早得知樊康昨晚發生的意外,趕緊搭著白府的馬車過來探查情況。 進門一見全秀,她劈頭就問:「將軍跟夫人呢,起來了沒有?」 全秀恭敬回答:「回稟禦史夫人,大人在書齋裡,至於夫人,小的不清楚。」 「什麼叫不清楚?」樊湘芩手環腰質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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