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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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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挲了挲細瘦的膀子,曹震對她的仇恨之深,光是回想,都會讓她膽寒。 如此殘酷,卻又俊美至極的男人——她一時也厘不清楚,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語氣跟他說話? 何況還要坐在他身旁吃飯! 「碧漪堂」說大不大,十幾來步便到了旁廳。曹震端坐在椅上,就等她入席。站在蟠桃身後的夏雲緊捏著兩手,她心頭情緒之複雜,只能用百味雜陳形容。 僅一件事她很清楚,還是那句話——她,不恨他。 但她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自己是最有理由痛恨他的人呐! 見她到來,曹震手一拂要其它人下去,包括蟠桃。接著往旁邊一望,要夏雲過來坐在他身旁。 桌上四碟熱菜,一碟半磚大的豆腐,看起來平凡無奇,自破之後才發現豆腐芯子滾燙騰騰,白煙直冒。一盤是蘇州有名的四鰓鱸,用豆醬燉,香味撲鼻。兩碟是時下最鮮的青蔬,簡單用鹽、椒、蒜末快炒。 湯品是一顆顆裹著蝦米、青蔥、蛋皮,晶瑩剔透的餛飩湯。那面皮子之薄嫩,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被滿滿餡料給撐破,足可見掌杓師傅的功力。 夏雲看了看,歎了口氣。佳餚當前,她卻半點胃口也沒有,實在令人扼腕。 曹震瞄她一眼。「不中意?」 「不是。」她忙道,勉強舉箸吃了半尾四鰓鱸,只是吃著吃著,困意直往上竄。一不留神,差點打翻了手裡的碗。 曹震利落地取走飯碗,又將昏昏欲睡的她攬在臂彎。她哼了聲想掙脫他懷抱,他卻伸手一摸她額頭。 唔,有點燙。 他皺起眉。「身子不適,怎不早說?」 被打橫抱起的夏雲喘了聲。「我只是覺得倦——」 肯定是我的緣故。他穩穩地將她放在臥床上,眉眼中有著愧疚。 一個嬌人兒,又不是生張熟魏的花娘,哪禁得起他毫不自製的需索? 房間床褥蟠桃已經重新換上,擱在裡頭的澡桶還有地上的濕印也都除淨。他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幾口,又招蟠桃進來。 「我去找人請大夫,你待在這兒陪她,被子四角記得掩實了。」 「是。」蟠桃恭敬地答。 稍晚,曹震陪著大夫進來。 大夫按著夏雲手把了一會兒脈。「大概是累著了,休息兩天,喝點補氣的湯藥就沒事了。」 聽到大夫這麼說,他一路皺起的眉間才見舒展。 他做了個請的姿態。「我送大夫。」 「留步、留步——」大夫步出房門。 候在廳上的柯總管一見兩人,立刻過來輕扯曹震衣袖。 他望著柯總管問:「有事?」 柯總管低聲說了幾句,又指指大夫。曹震皺眉,表情頗難決定。 柯總管想的事情跟蟠桃一樣。先前被褥撤出來,一看上頭的血漬,大夥兒便心知肚明瞭。 若夏雲是別家的閨女,發生這種事,柯總管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反正趕緊辦喜事就對了。問題是夏雲姓夏,一想到夏雲若懷上了孩子,單單歸屬,就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雖然自家少爺偶爾會做些出人意表的安排,比如讓夏雲住「碧漪堂」,還對身體微恙的她關懷備至,但柯總管可沒忘記,自家少爺嘴上,仍舊口口聲聲說討厭夏家人。 剛好大夫過來,柯總管便硬著頭皮詢問,要不要跟大夫求幾帖不易懷胎的涼藥,讓夏雲吃吃? 曹震望著柯總管,腦裡卻惦著昏倦不醒的麗顏。依理,他不該讓夏家人懷上他的子嗣;但一想到她纖細的腰肢因為懷上他的孩子變得圓鼓,他心裡竟浮上那麼一點冀盼。 她那麼漂見,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是水靈清秀—— 真中邪了。他推開腦中綺想,自己剛才竟然在想像兩個人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他提醒自己——別忘記了,夏家欠他們曹家的,可是難以泯減的殺父之仇啊! 他吐口氣,丟下一句話:「就依你意思辦吧。」 柯總管點頭,默默走到大夫耳邊嘀咕。 安穩地睡過一晚上之後,夏雲感覺身體舒服多了。一大清早剛換好衣裳,她立即拿起絲棉襖的衣料,專心一意地縫著。 婢女蟠桃端著湯藥進來。 一見到夏雲在做什麼,她忙過來阻止。「小姐,您應該多休息一會兒的。」 「睡飽了,夠了。」她擎著針來回縫遞,眨個眼,一排線就出現了。「湯藥給我喝的?」 「是啊,還是柯總管親自端來的。」蟠桃放下託盤,認真地看著自家小姐問:「小姐,您跟曹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她抬起頭。「怎麼這麼問?」 「奴婢想不懂啊。」蟠桃歎氣。「昨晚上您暈過去,您不曉得,曹爺多急啊!奴婢差點被感動了。可是今兒早上,奴婢一知道這湯藥是做什麼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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