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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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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震聽了,一雙黑眸冷得像要把柯總管瞪出洞來。 柯總管一縮脖子,知錯地道歉。「少爺,小的實在不是故意——」 「你明知道我多痛恨夏家人!」拋下這一句話,曹震甩袖離開。 回到曹家,除了下馬的庭堂還有些吵鬧之外,其它地方皆悄無人聲,只見樹影重重,渾像個空園子。曹震停步環顧,知道大夥兒都在房裡趕著縫衣,真難為了他們。 曹震心想,待熬過這關,肯定要想個法子,好好犒賞他們。 那夏雲呢? 他心裡躍出她秀雅明麗的面容。經過這麼一會兒,先前被挑起的火氣已退了大半,他也明白是自己強了——眼下景況,能多趕出一件是一件,她能想出這麼好的點子,他不感謝就算了,竟還反過來怨怪人家? 可是,她是夏家人啊! 不管什麼事,只要一想著她是誰家閨女,感情就亂了套。 十幾年來的仇恨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撫平,但她確實做了對曹家有恩的事。曹震心想,自己實在不應該閉上眼當作沒事人。 真是!他一歎。她乖乖做她的夏家人不是很好?也省得他費心神思考該怎麼犒賞她! 信步回到房裡,小廝亨菽正要喚人打來熱水,曹震打斷他。「知不知道『碧漪堂』消息?」 亨菽一揖。「回少爺話,小的今天還沒空去『碧漪堂』。要不,小的馬上走一趟?」 曹震想了一會兒,忽地改口:「把熱水送到『碧漪堂』。」 忍耐了一天一夜,他早已抑不下想見夏雲的衝動,雖然他極不願意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 只是在醒悟這一點的同時,他又覺得生氣。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惦記著一個夏家人? 亨菽呆了一瞬,可一瞧少爺表情,不像口誤,忙又低頭退出去幹活。 把洗澡水送到「碧漪堂」,想當然是要夏雲伺候他入浴。 他不希望自己的在乎被她發現,但又忍耐不住見不著她,只好找個藉口,好順理成章在「碧漪堂」多待一會兒。 「碧漪堂」這邊,正忙著縫衣的主僕倆一見曹震進來,慌得手足無措。夏雲趕忙將桌上的絲棉襖理好,婢女蟠桃跟著拾掇遺下的碎布。 一見夏雲表情,曹震心頭那一點思念,立即被惱怒取代。 她壓根兒沒想到他會來,虧他還幫自己尋了這麼多理由藉口過來! 曹震冷沉著臉。看來,是他對她太好了,才會讓她這麼輕易就忘了他的存在! 「曹爺,您稍坐等等,喝杯茶——」 不等蟠桃說完,曹震雙目一瞪。「出去。」 「但是——」蟠桃想說東西還沒收拾好,可一看小姐表情,醒悟這會兒不是多耽擱的時候。只得匆匆抱起針黹盒子,躲到門外候著。 這頭,小廝亨菽領人取來熱水。兩個人就隔著來回走動的下人靜默相望,大有大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 夏雲被看得有些慌,也察覺他不開心,只是不清楚那不開心是因為她,或是因為其它的事情? 半晌,亨菽留下一套乾淨的外裳跟裡服,然後一揖,退出去了。 曹震眼也未抬,便道:「寬衣。」 夏雲雙眼一瞠。夏家雖然家道中落,到底她還是個小姐,哪曾低聲下氣伺候過人? 見她不動,曹震冷笑。「怎麼?在我曹家,還想擺千金小姐派頭?」 聽他口氣,夏雲明白了,他是在跟她過不去。 寬衣就寬衣,難不成他還能吃了她?她脾氣也來了。 繞過圓桌與熱氣騰騰的澡桶,她一雙纖手搭在他身上。曹震今天穿著紫花細布袍,系白色杭綾腰帶,因為在「桃花扇」待了整天,上頭直有股揮之不去的甜香。 夏雲只覺得奇怪,一個大男人身上,怎麼會有女人家的脂粉味? 他眯著眼審視她端整的眉,口氣恨恨地問:「我不在的時候,過得很愜意?」 「為什麼這麼說?」她不解地看著他。 他目光一溜。「瞧這房間擺設,你當這兒是你夏家的閨閣?」 他雖沒見過她在夏家的閨房,可光想也知道,大抵就是這模樣。 寬敞的房裡,桌上擱著描繪了一半的字畫,一座巨大的花繃架在一旁,幾上擱著忘了合上的針黹匣子。 夏雲思索他言下之意。 不管怎麼聽,他的話,都有一點吃醋的感覺。 好似他在說,她進來曹家之後,就該染上曹家的氣味—— 是這樣子嗎?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您才會開心……不然這樣吧,您這衫子就留在我這兒。」她隨手把他脫下的外袍搭在屏風上。一徑簡素的屋子,多了一件男人衣裳,就不像姑娘家的閨閣了。 昨兒整天,躺在「桃花扇」花閣裡,他不時在想,她要不是夏家人就好了。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大大方方,要她更在乎自己一些,哪還需要費這麼多周折——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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